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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流浪漢仰起頭說:「我的真名,是的。」

  菲佛把油畫放在腿上。「價錢是多少?」他問道。

  「我賣的東西值多少錢呢?」史密斯反問道。

  「如果你是真心想回家的話,」演員說,「我會很高興替你安排的。當然現在不行——警察目前不會讓你走,但是當風聲過去一點兒之後,我會給你買張票——再另外給你一些,作為這幅畫的錢,你明白。」

  「另外是多少?」

  「二百美元。」

  「唉,我不清楚——」

  「那就二百五十吧。想一想,你並非在與一位百萬富翁交易,我是一個掙工資的演員,而我的工資也絕非很高。我已經在檀香山忙了很長一段時間,賺了一點兒錢,但我給你的幾乎已經是我全部所有,如果這還不夠,那我很抱歉。」

  「夠了,」流浪漢慢慢地說,「我並不想使您為難,為此我也不感到自豪,你知道,但這是我的機會——我離開的機會——上帝啊,我必須把握住。我們就這麼說定了——只要他們一肯放我走,你就給我一張去大陸的船票和二百五十美元,但是——同時——我現在先想要一小筆預付款。」

  「要去買奧科拉豪酒嗎?」

  史密斯猶豫了一下,「我不知道,」他坦誠地說,「希望不是,我不想碰它,我可不會胡說八道,把一切都弄砸了。我並非為你著想——我是指把我自己的事弄砸了。」他站了起來。「我不會去碰它,」他突然喊道,「我要鬥爭,我會成功的,我以一個紳士的名譽向你保證。」

  菲佛看著他,懷疑他的保證值多少錢。他拿出了錢包。

  「我不得不信任你,我想。我現在先給你五十美元。」史密斯的眼睛亮了起來。「我身上就帶著這麼多。等一等!」他推開了流浪漢急切的手說,「記住——你必須小心,如果警察發現你突然有錢了,他們肯定會調查的。」

  「我正在考慮買幾件新衣服。」史密斯嚮往地說。

  「現在不行,」菲佛警告說,「你上船之前再買吧——我們會記住這事的,但是現在——你還是保持原樣——躲起來吧。」演員也站了起來,他盯著對方的臉說:「我信任你,一個人如果能畫出你這樣的畫是會有出息的,別做傻事,好好做人。」

  「天啊,我會的!」史密斯喊道,匆匆走出了公園。菲佛對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然後胳膊下夾著他新購買的商品,慢慢朝劇院方向走去。

  史密斯走到了貝裡塔尼亞大街,走進了一個矮小的房間,外面門房上字跡模糊地寫著「日本旅店」,矮小的桌子後面站著一個有禮貌的身材瘦小的日本人,在他身後的牆上掛著一幅一艘大船乘風破浪的畫。

  「你好,那達,」史密斯愉快地說,「我的房間是空著的嗎?」

  「真遺憾。」日本人嘶聲說。

  史密斯把一張鈔票扔到櫃檯上說:「我先付十元。」

  「真遺憾,你離開了這麼長時間,」侍者趕快改正說,「房間準備好了——是的。」

  「我要出去梳理一下,」史密斯對他說,「我的行李隨後就到!」

  「你家裡寄錢來了,我想。」那達笑著說。

  「家裡一分錢也沒寄來,」史密斯快活地說,「我賣了一幅畫,那達,你知道,科羅特從來沒做到這一點,」他俯身在櫃檯上親切地說,「可憐的老科羅特從來也沒弄明白,那達,好運只不過是由於在正確的時間站在了正確的窗外。」

  「可能是吧,」那達同意說,「你現在幹得真不錯。七號房,像以前一樣。」

  「回家真好,」史密斯回答道,走了出去,嘴裡吹著輕快的口哨。

  ◎第十三章 陳家的早飯

  在史密斯晨泳一小時之後,查理起了床走到他臥室的窗前,向下看著城市和大海的亮麗景色。從蓬奇鮑山向下看是動人的美景:翠綠的峽谷和閃光的海水,蝴蝶花的紅傘,開滿金黃色的花朵的大樹以及零星可見的磚紅色的長藤。查理的家就在這令人愉悅的環境之中,他喜歡就這麼站上整個一早晨,想著自己的好福氣。

  然而,今天他想的是面前的問題。他上床的時候,這問題似乎是不可解決的,但他抱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態度美美地睡了一覺,現在他感到體內又充滿了新的力量。他,一個大陸回來的警探,會被一個很顯然有著簡單答案的問題難住,並弄得手足無措嗎?然而,這事需要他採取迅速而明智的行動,守株待兔者必會餓死,他想道,陳可不想學那個傻瓜。

  他住的這個房子裡根本談不上安靜,家裡有十一個孩子會把早晨搞得像座瘋人院一樣,到處都能聽到他們的喊叫、吵鬧和大笑的聲音,最後還有一個痛哭的聲音。他愉快地感覺到同樣的一天又開始了,他開始為完成自己的任務而做準備。

  在餐廳中他看到他最大的三個孩子逗留在桌邊,當他走進來時,他發現他們以一種很長時間以來沒出現過的非常感興趣的目光熱切地看著他。他們開始談話,他也明白了他們的興趣所在。從早報上,他們知道了他們的一個偶像被殺了,他們想看到兇手受到懲罰並弄清楚事情的原因。

  「安靜!」查理喊道,「一個人能在停滿了八哥的樹下想問題嗎?」他對他的大兒子、衣冠楚楚地穿著大學服,正在點煙的亨利說:「你應該去商店了。」

  「馬上就去,爸爸,」亨利回答說,「但是——希拉·芬是怎麼回事?」

  「你已經在報紙上看到了,有人殘忍地用刀殺了她。現在,去上班吧。」

  「這是誰幹的?」大姑娘羅斯說,「我們想知道是誰。」

  「我也想知道,」她的父親承認說。

  「你在辦這件案子,對嗎,爸爸?」亨利問道。

  查理看著他和藹地說:「在檀香山,還能派別人來辦這案子嗎?」

  「有什麼內幕消息?」已經被美國化到了令人痛苦程度的亨利問道,「你什麼時候抓住這混蛋?他的名字是什麼?」

  查理又看著他歎了口氣。這些孩子是他與未來的聯繫——這會是什麼樣的未來呢?他常感到疑惑。

  「正如我經常有理由指出的,你的用詞非常不准。」他批評說,「我還沒有發現嫌疑人,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但是你會的,對不對,爸爸?」羅斯插嘴說,「你不會在這事上摔跤的,對嗎,爸爸?」

  「我什麼時候摔過跤?」他問道。

  她調皮地看著他笑道:「爸爸——」

  「當我年輕的時候,」陳趕緊說道,「懷疑至高無上的父親的智慧可是天大的罪過。父親應該受到孩子的尊敬和仰慕,像你剛才那樣暗示失敗是不可想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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