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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特納弗羅沉默地上了這個雙座小汽車,查理啟動了車。

  「太可怕了,」占卜師說,「可憐的希拉,我幾乎不敢相信這事。」

  查理聳著肩說:「現在不能感情用事,」他建議地說,「你可能聽過東方那句老話,『死亡就是不請自到的黑駱駝,不一定跪在誰家門口。』這是早晚的事,至於是誰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明白,我明白,」特納弗羅接著說,「但是,恐怕我得為此事負某種責任。哦,天啊,我越想越清楚了,我手上沾著可憐的希拉的血呀!」

  「你的話很有意思。」查理說。車駛出酒店大門開到了馬路上,「能否請你解釋一下呢?」

  「今天晚上,」占卜師接著說,「我告訴過你我可能找你去逮捕一個重要的兇殺案的兇手,我對此抱了很大期望,我盡可能簡單地告訴你我的意思。」

  「希拉。芬在船上給我拍了電報,讓我到這兒見她。似乎傑伊斯這傢伙向她求婚,她想聽我的意見。過去一段時間她習慣於所有問題都請教我。她愛傑伊斯,她想嫁給他——但她擔心將來不知會怎樣,她擔心有一天人們會發現她三年多來心中一直埋藏的秘密。」

  「什麼秘密?」查理問。

  「今天上午。」特納弗羅接著說,「你說起三年前在洛杉磯的家中被謀殺的丹尼·梅若。警察從一開始就對此案束手無策,但是希拉·芬——她知道誰殺了丹尼·梅若,她當時在梅若的家中。在謀殺的當夜,她去拜訪他,門鈴響時,她正好在另外一間屋裡,她看到了謀殺過程。所有這些她今早都對我說了,而且,她告訴我殺丹尼·梅若的兇手現在就在夏威夷。」

  查理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光。「她告訴你兇手的名字了嗎?」

  特納弗羅搖了搖頭。「很抱歉,她不想告訴我,我也不想強迫她。她當時沒把這事說出來是因為那會毀了她的事業,所以這些年來她一直保持沉默,但當她遇到了一個真正喜歡的男人時卻猶豫不決是否嫁給他,她怕有一天這事曝光會影響他的聲譽。」

  「很自然她會猶豫,」陳贊同說,「你也反對她嫁給他嗎?」他把車停在希拉房前的停車場上,卻沒有下來的意思。

  「當然,」特納弗羅說,「不僅如此,我強烈建議她把這個負擔從心裡卸下來,最終找到安寧。我向她保證如果她主動說出那人的名字,警方不會因她長時間的緘默而懲罰她。我這麼說對嗎?」

  「我認為是對的。」查理點頭說。

  「我建議她暫時先拒絕傑伊斯,完成她對社會應盡的責任,儘管這是個讓人不愉快的責任。我對她說,心中藏著這種負擔結婚是不明智的。如果傑伊斯真的喜歡她,最後還是會同她結婚的,如果他不那麼喜歡她,早一點兒發現更好些。」

  他們下了車,站在大榕樹下。查理盯著占卜師的臉。「如果傑伊斯不娶她,那——」他暗示說。

  特納弗羅聳著肩說:「你領會錯了。我和希拉·芬沒有感情上的瓜葛,我清楚自己的角色——儘管她告訴我的比我想知道的多了一點兒,而且,我覺得為了她自己的幸福,她也應最終擺脫這個負擔。所以我勸她公開梅若一案兇手的名字。」

  「她同意了?」查理問。

  「沒完全同意,我的想法把她嚇壞了,她說要考慮考慮,今晚告訴我她的決定。我對她說,給我寫一個便條,寫上兇手的名字,晚餐時給我,我會為她把這事辦得盡可能妥當。我非常自信她會告訴我的,不然我根本不會和你提起。是的,她是會告訴我的——但現在——」

  「現在,」陳說,「殺死丹尼·梅若的兇手讓這個女人永遠地沉默了。」

  「正是。」

  「但這個人是如何發現她打算要揭發兇手的呢?」

  「我不太清楚,」特納弗羅回答說,「我屋子外面有一個陽臺,或許有人在那兒偷聽,但我覺得不大可能。或者可能希拉找兇手談過——告訴了他,或者是她——她無法保持沉默了。她正是這樣的人,不謹慎,好衝動。」他們走向臺階。「希望我說的會對你有所幫助,探長,至少我提供了作案動機,這可以縮小你的調查範圍。相信我,在這個案件中我會一直同你站在一起,盡可能提供幫助。我比你更想知道是誰殺了希拉。」

  「你的幫助很有用,」陳對他說,「我今天早上就對你講過——你本身就是一流的偵探,但我沒想到這麼快我們就要並肩工作了。」

  傑西普把他們讓進屋,他們走進客廳。貝羅夫婦和范荷恩陰鬱沉默地坐在那裡。查理站在那兒深思地看著他們。吉米·布拉德肖走了進來,他已脫下泳裝換上了晚宴服。

  「你好,查理」,他低聲說,「這兒太需要你了。避暑屋在草坪右側,剛看清發生了什麼事我就把門鎖上了,這是鑰匙。」

  「幹的不錯,」查理滿意地說,「早就知道你是個能幹的小夥子。」他轉身面對其他人說:「希望大家明白,不得我允許,誰也不准離開這座房子。特納弗羅先生,請你陪我來一下好嗎?」

  他默默地同占卜師穿過在月光下呈白色的草坪。陳首先走上臺階,打開了鎖,特納弗羅很明顯是不情願地跟了進去。

  查理走過去單腿跪在希拉·芬身旁,他的目光慢慢地從希拉·芬轉向占卜師。「我幹這一行很長時間了,」他輕聲說,「但我的感覺並未因此麻木,我為這位女士難過,雖然在這之前我從未見過她——但我同樣非常難受。」他站起來接著說,「黑駱駝今晚跪在了一個非常著名的大門口。」

  特納弗羅同屍體保持著一段距離,他似乎在盡力地控制著自己。「可憐的希拉,」他低聲說,「生命對她來說是非常甜美的。」

  「生命對我們每個人來說都是美好的,」查理點頭說,「乞丐還不願意過危橋呢。」

  「我永遠不能原諒自己。」特納弗羅繼續說,「你現在看到的都源於上午在我房間發生的事。」

  「該來的,總要來,」陳安慰他說,「驗屍官來此之前我們不要動這不幸的人。我已經給局裡掛了電話。但我們可以先看看現場,特納弗羅先生,別忘了,你是來幫我的。」他再次蹲下來,抬起了希拉·芬的左臂。「這兒有一些證據,有過一場搏鬥,搏鬥中手錶摔壞了,水晶表面摔碎了,並且,」他把表放在耳朵上——「搏鬥時表被摔停了,指針停在八點零二分。這麼快,毫不費力,我們就知道了悲劇發生的時間,真是不小的收穫。」

  「八點過二分,」特納弗羅說,「當時,傑伊斯、瑪蒂諾、範荷恩、你還有我正在賓館的休息室裡。記得當時,範荷恩看了看他的表說是八點,並說他要來這兒。」

  「對,」陳點頭說,「一下子好幾個人都有不在現場的證明了。」他指著地上被踩爛的蘭花說:「這是發生搏鬥的又一證據,花被扯掉在地上,並且被腳踩過。」

  「所有這些看起來都像是妒忌的行為,」特納弗羅皺眉說,「會不會我們把犯罪動機搞錯了?不——也可能是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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