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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是一個避暑屋或涼亭之類的建築,先生。」傑西普解釋說,「至少,在有伏天的英格蘭,它會被當作避暑屋。可能我們有幾位客人在那兒。」

  範荷恩走到外面的草坪上,朝著燈光方向走去。突然在海濤的轟鳴聲中傳來了海灘上的人們的聲音,他站在那兒一時定不下來究竟去哪兒。

  這時,傑西普回到客廳,一位上了年紀的駝背的中國人拖著腳走了進來。

  「我親愛的吳若青,」管家生氣地說,「在有規矩的人家,廚子應該呆在廚房裡。」

  老頭兒對他的抗議視若無睹。「幾點吃晚飯?」他問。

  「我已經告訴過你,晚飯定在八點三十。」傑西普回答說,「但是,有可能推遲一點兒。」

  吳若青聳著肩說:「這是什麼人家呀!晚飯馬上就好了。我把晚餐弄好了,主人卻要等到飯菜都壞了再吃。」他邊走開邊繼續嘟囔地抱怨著。

  玻璃門砰地一聲關上了,威爾吉·貝羅穿過門廊,漫無目的地走了進來。「恐怕游泳使我們的晚飯得向後推遲了。」傑西普對他兌。「什麼,哦,是的,我想是的。你這兒有煙嗎?我的吸完了。」

  傑西普遞過去一盒煙,貝羅拿出一支,然後坐在了一把椅子上。管家用火柴把煙給他點著後,自己回廚房去了。

  當傑西普十五分鐘後回來時,他發現這個夏威夷居民依舊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

  「出了點兒情況,先生。」傑西普說,他手中拿著一面大鑼,「根據我讀的書,我一直認為中國人是一個非常有耐心的民族。」

  「是的,他們是有這方面的聲譽。」貝羅點頭說。

  「但我們廚房裡這位中國廚子卻與這種聲望沾不上邊,」傑西普歎氣說,「他跟我發脾氣,急著要開飯。我現在到海灘上去看看這東西能不能管用。」他朝銅鑼點了點頭就消失了,不一會兒就聽到了遠處帶有節奏的敲鑼聲。

  貝羅又點燃了一支香煙,這時傑西普回來了,後面跟著麗達·貝羅和範荷恩。

  「剛才你該留下來,威爾吉,」麗達說,「我剛剛聽到了所有好萊塢的最新消息。」

  「我不感興趣。」貝羅吼道。

  「可憐的威爾吉,」他的妻子笑著說,「快到他上床睡覺的時間了,而他還沒有吃上晚飯。振作點兒,不用等太長時間了。」

  戴安娜·狄克遜回來了,有點上氣不接下氣。「我想我們回來晚了,」她喊道,「你們應該和我們一起游泳,太棒了——就是時間太短,不然我可以呆上幾個小時。啊,雞尾酒——太好了。」

  她從傑西普端到她面前的託盤上拿一杯,其他客人也都主動每人拿了一杯。亨特利·範荷恩舉起酒杯說:「敬我們的女主人,儘管她不在這兒。」

  「對了,希拉去哪兒啦?」麗達·貝羅說,「剛才我還看見她了。」

  「希拉呀,」範荷恩嘲諷地笑著說,「她肯定藏在後面等著給我們來一個堂皇、驚人的入場儀式呢。她可能會騎一匹白戰馬沖進來,也可能從氣球上跳下來。你們知道,她喜歡這種把戲。」

  朱莉和吉米精神煥發地跑了進來。「你好,范荷恩先生,」女孩子喊道,「怎麼就你一個人來了?」

  「唉!瞧瞧,」他呻吟道,「您對我是什麼態度。」

  「哦,你明白我的意思,」她笑著說,「我們其他的客人呢?瓦爾·瑪蒂諾先生,傑伊斯先生,還有特納弗羅——」

  「特納弗羅也會來嗎?」範荷恩抬眼說道,「如果是這樣,我就再喝一杯雞尾酒,非常感謝。」

  出人意料地從前門傳來了吉他聲和唱著夏威夷歌曲的年輕人的歌聲。朱莉高興地喊起來:

  「是希拉的崇拜者在唱歌,」她說,「太迷人了,她肯定會非常高興的。」她向門口跑去,泳袍在身後甩來甩去。她打開了門,外面是一大群高中女生,帶著大把的鮮花。她們止住了歌聲,一個年輕的日本姑娘走上前來說:「我們想見見希拉·芬,請幫幫忙吧!」

  「當然,」朱莉說,「等一下,我去叫她。如果你們不介意的活,你們等她時,可否唱《群島之歌》?你們知道,那是芬小姐最愛聽的歌。」

  她讓門開著回到了客廳。

  「來,吉米,咱們去找希拉,我猜她在避暑屋。」

  「肯定在那兒。」吉米說。他們走進了草坪。

  「真是再好不過了。」朱莉喊道,「我說過希拉的晚會入場式會在歌聲中進行——她肯定會喜歡這樣。」

  「天哪。」布拉德肖說,聲音中帶著不滿。

  「哦,我知道,」女孩兒回答道,「這樣很傻吧,但可憐的希拉就是這樣,她的生活使她這樣,她沒法改變。」他們走過了黃槿樹和角豆樹下柔軟的草坪,輕涼的晚風中傳來了甜美的《群島之歌》。「快點兒,」朱莉說,「希拉一定要在歌聲結束前入場。」

  她跑上避暑屋的臺階,布拉德肖緊跟在她身後。他打開這惟一的一扇門,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然後飛快地轉回身抱住了姑娘。

  「不,不,」他喊道,「別進去。」

  他的語氣嚇壞了她。「你是什麼意思?」

  「你轉身回去吧!」他祈求他說,但她掙開了他的手跑了進去。

  「你會後悔的。」他警告道。

  她似乎真的後悔了,因為在遠處傳來的吉他聲和歌聲中摻進了她自己驚恐、尖利的叫聲。

  希拉·芬躺在一個小靠背椅旁的地板上,她被刺穿了心臟,她珍貴的乳白色長袍上染上了一片腥紅。外面,她的那群崇拜者依舊賣力地唱著那首情歌。

  朱莉跪在明星身旁,布拉德肖把臉扭向了一邊。過了一會兒,他走過來,把姑娘拉了起來。「我們最好離開這兒,」他溫柔地說,「我們沒有什麼可以做的。」

  他把她拉到門口,她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喃喃地說:「但是,是誰,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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