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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鄭二爺歎了口氣,神色凝重地唏噓說:「林老大是個極重義氣的人,如果把這個消息突然告訴他,恐怕他會受不住這份打擊,所以……」

  莊德成搶著說:「可是,紙包不住火,老大早晚總會知道的呀!」

  「當然。」鄭二爺沮然點點頭:「瞞是沒法瞞的,不過你要知道,現在不單純是宋老二被人捅了。聽他剛才在電話裡的口氣,林小姐還沒回去,只怕是也出了問題。我們絕不能在同時告訴他兩個壞消息,最好是能夠設法找到他的女兒送回去,這樣比較好些……不過,我始終有點弄不懂,照你所說的,方天仇到『銀星』去,可能是身邊有人監視。而他剛才來我這裡接林小姐,卻是單獨一個人進來的,進了我這裡,就是外面有人跟來,也不能控制得住他。再說呢,如果他真有困難,至少會給我個暗示,或者要求我幫忙的,可是一樣也沒有,他只說立刻得送林小姐回去,就急急忙忙帶著她走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問題就在這裡。」莊德成有些氣憤地說:「憑他方天仇的身手,別說是有人在旁監視,就是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能制得住他。可是你不知道有多氣人,今晚他居然存心向著金玲玲說話,硬叫我把『銀星』出讓。我看呀,這小子八成是讓那娘們兒給迷住了,才幹出這種不顧道義的事來!」

  「不會吧?」鄭二爺懷疑地說:「我看方天仇不是這種人,不見得會作出這種背義的事吧?」

  「哼!」莊德成冷笑一聲,不屑地說:「像他這種年輕小夥子,怎麼也經不起金玲玲誘惑的。常言說得好,英雄難過美人關!二爺,這句難聽的話你別見笑,那娘們不知有多浪、多騷,方天仇要是在她身上嘗到了甜頭,只怕連生辰八字都得忘,叫他賣命也會去幹!」

  「我總不大相信。」鄭二爺仍然堅持自己的看法:「或許他有什麼隱衷也未可知……」

  「他會有什麼隱衷?」莊德成毫不諒解地說。

  鄭二爺畢竟年歲較長,對人對事的看法都比較透徹,不像莊老粗的那麼草率和衝動,只憑直覺去武斷。

  他想了想,以旁觀者清的口氣說:「我所謂的隱衷,並不是指他個人本身有什麼困難,而是說他很可能是顧全大局。譬如說吧,他既答應幫孫奇的忙,說不定是故意跟金玲玲搭上線,為了取信那女人,不得不有所表現,像要你出讓『銀星』,甚至於到這裡來騙走林小姐,都是迫不得已而做的。」

  莊德成腦子裡還沒轉過彎來,不禁茫然問:「那他這樣做是為的那一門呢?」

  「這你還不懂嗎?」鄭二爺笑笑說:「他很可能是跟孫奇合作,有計劃地深入『勒索公司』,要不來點『見面禮』,對方怎麼會相信他。」

  莊德成終於恍然大悟,仔細一想,鄭二爺分析的不能說沒有道理,否則像方天仇這種頂天立地的硬漢,那會真為金玲玲的色相所迷失本性,置仁義道德於不顧。

  不過,想到宋公治的慘遭毒手,他又激動起來,悲憤膺胸地說:「說什麼他總不該對宋二哥下毒手!」

  「那倒不見得是他幹的。」鄭二爺正色說:「我看最好是能查明方天仇的下落,務必救出林老大的女兒。至於宋老二不幸的消息,要等林小姐送回以後,我們才能告訴林老大,免得他又要急女兒,又要傷心……」

  莊德成已六神無主,只得點點頭,表示同意。

  鄭二爺深知情勢嚴重,事不宜遲,也顧不得是深更半夜,當即召來手下幾員大將,在客廳裡發號施令,出動了全體人馬,連夜開始採取行動。

  馬老三和盛國才,各帶了一批人手,負責整個九龍城的搜索。對象包括了「金盛開賭館」方面,「藍天大戲院」的周強,老煙蟲趙長風的毒窟?……凡是曾被牽人「金色響尾蛇」風波的牛頭馬面,一一均列為問題人物。

  吳環奉命巡視九龍的各碼頭,常三通則負責偵查陸上的交通要道,由九龍城為出發點,包括整個九龍及新界。

  鄭二爺一則年事過高,一則需要坐鎮,因此留在公館等候各方面的消息。他把小李交給了莊德成,帶著十幾個精幹得力的手下,前往附近一些偏僻的鄉村和山裡搜索。

  一批批的人馬相繼出發了,鄭二爺剛喘過一口氣來,忽然電話鈴又大作。

  鄭二爺對這聽來心驚肉跳的電話,實在打從心眼裡有些怕了,可是又不能不接。

  惶惑不安地抓起話筒,只聽對方是個濃重的口音:「鄭公館嗎?找鄭二爺聽電話!」

  「在下就是。」鄭二爺詫然問:「你是哪一位?」

  誰知對方毫不客氣地說:「你不必問我是誰,現在聽我仔細說。我們曾經警告過林廣泰,不許他輕舉妄動,可是他不聽,所以我們不得不採取行動……」

  鄭二爺不由怒問:「宋老二是你們捅的?」

  「那只是略示薄懲,以做效尤,算不得什麼。閣下又不是沒見過三刀六孔的場面,何必大驚小怪!」對方居然毫不否認,說得輕描淡寫,好像根本沒當回事似的。

  鄭二爺氣得咬牙切齒地說:「你們可打聽清楚了,九龍城是我姓鄭的地盤,在我的地面上,絕不容許你們放肆!」

  「難道我們捅個把人,還得先向閣下打招呼?」對方嘿然獰笑說:「老實說吧,我們就是選中了在九龍城下手的,一方面是避免條子多事,同時也讓閣下知道,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的下場!」

  「你是在警告我?」鄭二爺怒問。

  「說不上是警告。」對方語氣咄咄逼人他說:「不過我奉勸閣下,最好是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林廣泰的攤子他自己會收拾,閣下似乎犯不上替他操心。」

  鄭二爺冷冷地哼了一聲,忿然說:「哦?說了半天,你是怕我姓鄭的插手?」

  「怕?」對方放蕩形骸地大笑起來:「閣下那班酒囊飯袋,根本還沒放在我們眼裡!」

  「那你何必打電話來,叫我不要多管閒事!」鄭二爺表明了他強硬的態度。

  對方那刺耳的笑聲停止了,冷森森地說:「我們知道閣下跟林廣泰交情很夠,所以希望你不要弄巧成拙,幫忙結果幫了個倒忙,非但吃力不討好,恐怕一切後果還得由你鄭二爺全部負責呢!」

  「此話怎講?」鄭二爺聽出對方話中有因,不由怔了怔,只好耐著性子問。

  「抱歉!」對方故意賣起關子來說:「我的話只能說到這裡,附帶一句,就是閣下的那些飯桶,如果不怕跑斷腿,盡可多派些出來,活動活動筋骨總是不錯的,哈哈……」

  說完,又傳來一陣狂笑。

  鄭二爺勃然大怒,可是還沒來得及破口大駡,對方突然把電話掛斷了。

  氣得鄭二爺七竅生煙,情不自禁地把話筒朝地上狠狠一摜,砸了個肢離破碎。

  由此可見,他實在已憤怒到了極點!

  突然,電話鈴又響起來……

  鄭二爺朝地上一看,話筒已摔壞,連忙抓起來,卻已經無法與對方通話了。

  這個電話又是誰打的呢?偏偏他一時衝動,摔壞了話筒,萬一是緊急的消息,豈不將誤了大事!

  鄭二爺頓時又急又悔,鈴聲卻不斷地響著……

  在「勒索公司」的大本營裡,方天仇正在等待著他最後命運的決定,而他的生死,則掌握在「總經理」的手裡。

  那高頭大馬的女人,在這個龐大的組織裡有著無限的權威,她的喜怒哀樂,似乎跟每一個人的命運有密切關係,只要她一聲令下,誰也不敢違抗!

  現在她正在自己的辦公室毗鄰的一間休息室裡,赤裸地伏在一張像手術臺似的海綿床上,僅僅在腰部以下臀部上搭蓋了一條大毛巾。

  儘管身體上已是一縷不存,而她的頭部,則始終戴著那塊黑布面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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