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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竊的信(2)


  他辦了幾件公事,像他平常那樣匆匆處理完畢,然後,他拿出一封信,跟所說的那封信彷佛差不多,拆開來,假裝在看信,接著又把這封信放在靠近另外那封信的位置。他又談起了公事,大約談了十五分鐘。最後,他告辭了,可是他把桌子上那封他無權佔有的信也帶走了。這封信的合法的主人看見了,可是,當著那第三者的面,他正站在她旁邊,當然,她不敢要人注意這樣的行為。這位部長轉移陣地了,他把他自己的信,一封不要緊的信,留在桌子上了。」

  「現在,看起來,」迪潘對我說,「這正好是你所說的『佔有十足優勢的條件』——盜信的人知道失信的人完全知道是誰盜的信。」

  「是的,」警察局長回答道,「而且把這樣弄到手的權柄,為了政治上的目的,在前幾個月運用到了十分危險的程度。這位丟信的人一天比一天更透澈地認識到有必要把她的信收回來。可是,當然,這也不是可以公開地進行的。最後,她被逼得走投無路,把這件事委託我了。」

  「因為比起你來,」迪潘說,周圍盡是滾滾翻騰的煙雲,「我想,所能信任的,甚至所能想像的,也不會有更精明強幹的代理人了。」

  「你過獎了,」警察局長回答說,「不過當時倒也可能有過這一類的想法。」

  「很清楚,」我說,「正像你所判斷的,信仍然在這位部長手裡,因為有信才有權,而不是運用這封信可以拿到權柄。一經運用,權柄也一去不回了。」

  「的確,」G說,「我也是抱著這樣的信心開始進行的。我首先考慮的是要徹底搜查這位部長的旅館。在這一點上,使我為難的主要問題在於不能讓他知道他正在被搜查,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我已經得到警告,要是讓他感到有理由懷疑我們的企圖,那就會產生危險的後果。」

  「可是,」我說,「這一類的調查,你是十分在行的。巴黎警察局以前也常常做這種事情。」

  「哦,是的;正因為這樣,我才沒有感到完全失望。這位部長的習慣也對我十分有利。他常常整夜不在家。他的僕人也不多。而且他們睡的地方離他們主人的那套房間有一段距離,還有,他們大半是那不勒斯人,所以很容易就喝得醉醺醺。我有鑰匙,你也知道,巴黎的任何一間房,任何一個櫃子,我都能打開。可是一連三個月,為了搜查D的家,我一夜都沒有錯過,每一夜我都親自參加一大部分的工作,因為這關係到我的名譽。另外,再告訴你一件十分機密的事,酬金的數目極大。所以我沒有放棄搜查,直到後來我才完全佩服這個賊比我更加精明。我以為凡是可能隱藏這份文件的每一個角落我都檢查過了。」

  「可是有沒有這種可能,」我提了個意見,「儘管信可能在這位部長手裡——因為毫無疑問信正是在他手裡——,他是否可能把信藏在別的地方而不是放在自己的房子裡呢?」

  「這不過是勉強有點可能罷了,」迪潘說,「從宮廷大事當前的特殊情況來看,尤其是從已知有D牽涉在內的那些陰謀來看,可能需要立刻拿到文件,也就是說有可能需要一得到通知,就得立即拿出文件,這一點幾乎是和佔有文件一樣重要。」

  「有可能需要隨時拿出文件來嗎?」我說。

  「沒錯,所以不可能把它銷毀。」迪潘說。

  「確實是這樣,」我說,「那麼這封信也明明是在他房子裡了。至於這位部長隨身帶著這封信的問題。我們可以不必去考慮。」

  「完全不必,」警察局長說。「他曾經有兩次被洗劫,就如遇上了攔路的強盜——他本人是在我親自監督下經過嚴格搜查的。」

  「你滿可以不親自動手,」迪潘說道,「這位D部長,我敢說,並不完全是個笨蛋,如果他不笨,那麼,他一定會預料到這類攔路洗劫的事,那是理所當然的。」

  「不完全是個笨蛋,」G說,「可是他是一位詩人,我認為這跟笨蛋只有一步之差。」

  「確實是這樣,」迪潘說,然後從他的海泡石煙斗裡深深地,思慮再三地吸了一口煙,「不過我本人也問心有愧,寫過幾首打油詩。」

  「可不可以請你詳細談談,」我說,「你搜查的具體情況。」

  「呃,實際上,我們是慢慢來的,我們搜查了每一個地方。在這些事情上,我有長期的經驗。我對整幢大樓,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搜查,把一個星期的晚上的時間用來對付一個房間。首先,我們檢查了每一套房間的家具。我們打開了每一個可能存在的抽屜;我估計你也知道,對於一個經過正式訓練的特工警察,要賣弄什麼「秘密」抽屜之類的東西是辦不到的。如果在這樣的搜查之下,有什麼人以為用一個「秘密」抽屜可以瞞過警察,那他就是傻瓜。事情是非常清楚的。每一個櫥櫃都佔有一定數量的體積,或者說空間。我們有準確的規則。一絲一毫都不能瞞過我們。在搜查櫥櫃之後,我們檢查了椅子。對於軟墊,我們用你們見過我使用的細長針來刺探。對於桌子,我們把桌子面拆下來了。」

  「為什麼?」

  「有時候,桌子,或者其它形狀相仿的家具,它的面板會被打算藏起東西的人拆下來;把家具的腿挖空,把東西放在空洞裡,然後再安裝好面板。對於床架的柱子,也可以按同樣方式利用柱腳和柱頂。」

  「可是能不能利用聲音來查出空洞呢?」我問道。

  「一點也不能,把東西放過去的時候,可以在它四周墊上一層厚厚的棉花。再則,我們這個案子要求我們在動手的時候沒有聲音。」

  「可是你不能都拆開——你不能拆散所有的可能以你談到的方式存放東西的家具。一封信可以縮成一個小紙卷,同一根粗的織絨線針的形狀大小差不多,可以把這樣的信塞到,譬如說,椅子的橫檔裡。你沒有把所有的椅子都拆散吧?」

  「當然沒有;可是我們幹得更出色——我們檢查了屋裡每一把椅子的橫檔,甚至還有每一種家具的接頭,因為可以使用倍數很高的顯微鏡。萬一有什麼新近動過的痕跡,我們都能萬無一失地立刻檢查出來。例如,一粒手鑽的木屑大概會變得像蘋果一樣明顯。膠接的地方有什麼變動,接頭上出現任何不常見的縫,都是保險要經過檢查的。」

  「我想,你大概也檢查了鏡子的底板和鏡面玻璃之間的情況,床和床上用品,還有簾幕和地毯。」

  「那是當然囉;我們用這種方式對家具的每一個細微地方徹底檢查完畢之後,就開始檢查房子本身。我們把房子的整個表面分成若干部分,都編上號,為的是一處也不會遺漏;然後我們仔細研究了整幢房子的每一個平面,包括它隔壁的兩幢房子,我們和先前一樣也使用顯微鏡。」

  「隔壁的兩幢房子!」我大聲說,「你們一定費盡了千辛萬苦。」

  「我們是費了力,不過若找到目標,給我們的報酬也是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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