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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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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學,摘下了紅領巾的學生都會積極申請爭取加入共青團。非團員就像小時候的非隊員一樣,是落後學生的代名詞。為了入團,申請人得找兩個團員做入團介紹人,還得經常「靠攏組織」、「彙報思想」。 我的缺點是「不靠攏組織」、「不彙報思想」。我只會和好朋友談心裡話,而且,那些話都是從心裡自然而然地流淌出來的,但是,為了一個目的去找人談話,我常常無話可說。我始終沒能達到團員的標準。 我高中時的同桌叫吳瑉衡,我離開學校的時候她還沒有入團。我倆一樣高,是好朋友。她的英文不錯,高中畢業後,考上了北京師範學院外語系,後來分配到蘋果園中學作了英文教員。 高二那年冬天,吳瑉衡的母親給她用紫紅色的毛線織了一條厚厚的圍巾,那是條很暖和很柔軟的圍巾。一個大雪紛飛的中午,學校門口有人找我,吳瑉衡就讓我圍著她暖和的圍巾出去了。從此,在我「不靠攏組織」、「不彙報思想」的缺點外,又加上了一條缺點:「帶別人的圍巾,虛榮。」 我那時是願意入團的。自從退隊以後,填履歷表時政治面目那一欄從少先隊員變成了「群眾」,看上去顯得實在「落後」。但入團競如此麻煩,我只好聽之任之,不去理會了。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在我已不熱衷於入團的時候,我將服從祖國需要去當電視播音員的消息傳開後,我們班的同學、團支部書記聞嘉謨以及我的入團介紹人陳甯芝和佟得勤立即開始了突擊我入團的工作。 我在一九六零年六月四日被發展入了團,半個月後,就離開了學校,去電視臺報到了。 雖然我已經進了電視臺,但同學之間的友情仍然不能割捨。當全班同學即將高中畢業各奔前程的時候,我又被召回到同學之中,在全班的畢業留念合影時,也有著我的一個位置。 我進電視臺那年是十六歲。報到那天是一九六零年六月二十日。 【十六 去廣播學院】 進電視臺不久,領導就送我去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播音部學習了。 我的啟蒙老師林如是老「貝滿」的學生,我的校友。她是播音部第二代播音員中的餃伎者。林如的聲音深沉圓潤,播音風格自然流暢。她在電影錄音剪輯中的解說是我最喜歡的。 當年,莫斯科廣播電臺對華廣播的播音員大多是從中央台播音部派去的。我去播音部學習的時候,林如剛從蘇聯回來不久。她總愛穿一身淺色「布拉吉」,渾身散發著青春的朝氣。 去過蘇聯的播音員還有劉煒和費寄平等人。自小,我就愛聽莫斯科廣播電臺的華語節目。每當杜那耶夫斯基的《祖國進行曲》響起的時候,就會聽見費寄平那在中國播音界頗具特色的女中音播報的台號:「莫斯科廣播電臺,現在對中國廣播。」我喜歡她那渾厚鬆弛的聲音。不久前,當我得知「胖阿姨」費寄平已經不在人世的消息,心中十分悵然。悠悠天地,人們竟真像潮起潮落的過客一般,來去都匆匆! 在播音部學習期間,我曾聽林如談起過蘇聯女播音員柳芭。柳芭是莫斯科廣播電臺的華語播音員,五十年代末曾到電臺播音部工作過。如今,林如雖然已經退休,但還常常應邀為一些電視片作解說,並不清閒。九十年代中,她兩度去俄羅斯訪問,曾與老朋友柳芭重逢。」物換星移,歲月滄桑,她們都「鬢髮各已蒼」,是六十開外的人了。 一九九九年夏天,我可能有機會去一趟莫斯科。我希望去拜訪從沒見過面的柳芭,希望她能帶領我去尋找原汁原味的俄羅斯民歌,就是我年輕時喜歡的那種。那麼美好的旋律中,我聽到的卻總是一種淡淡的憂傷。美好又憂傷,這就是人生?亙古以來,一代又一代,每一個人都是這樣走過來的嗎? 在中央台播音部兩個月的學習中,雖然我只播報過極簡單的文藝節目的串聯詞,而且大多還是錄音播出,但學到的卻是在話筒前一絲不苟的工作態度。這使我一生受益匪淺。 早年,中央台播音部有著一批極為傑出的播音員。夏青。齊越、林田都是具有嚴謹學術態度的老前輩。老一代的言傳身教,帶出了一支高水準的播音隊伍。 播音風格「準確、鮮明、生動」,播音語言「字正腔圓」自然是對一個中央台播音員最起碼的要求。同時,鑒於電臺的讀音在聽眾心目中的權威性,中央台播音員的讀音對全國普通話的規範有著不可磨滅的功績。 普通話的讀音標準依據的是《新華字典》,而《新華字典》又源於《康熙字典》。在播音部,讀錯別字的錯誤絕不允許發生。就連四聲和多音字的讀音有悻了新華字典,也都屬播音差錯。業務秘書每天都把播音差錯記錄在案,並公開在「播音差錯專欄」那塊黑板各人的名下。這種行之有效的措施約束了播音讀音的隨意性。 當然,屬技術差錯範疇的讀音錯誤公諸於眾已經足以讓人顏面無光、三生牢記的了,若在直播新聞中再發生政治差錯,則是近乎於「恐怖」的事情。我在播音部學習期間,一位男播音員發生差錯後所遭受的嚴厲處分,確實起到了「殺雞儆猴」的功效。 當年,送交到播音員手中的新聞稿,不僅有著眾多編輯的不同筆體,再加上各級領導塗塗抹抹的審查修改,經常龍飛鳳舞、難以辨認。有的字句甚至像一個氣球,被一根長線牽著飄到了稿紙的邊緣。播音員經常面對話筒直播的就是這種「天書」。 有一天,一位從部隊文工團轉業到播音部的男播音員在直播簡明新聞的時候,把一句「美國間諜飛機侵犯蘇聯領空」,錯播成了「蘇聯間諜飛機侵犯蘇聯領空」。在播音室外機房監聽的值班編輯發現後,匆匆寫了張紙條,輕輕地推開播音室的隔音門,把紙條交給了他,請他把那條新聞再重播一遍。為了免除緊張,編輯並沒有在紙條上寫明請他重播的原因。那位男播音員只以為這條新聞十分重要而需再播一遍。不料,待重播時,他仍把「美國間諜飛機侵犯蘇聯領空」,錯播成「蘇聯間諜飛機侵犯蘇聯領空」。為此,他寫檢查、做檢討不算,甚至還受到了記過和降級的處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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