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中國元帥劉伯承 | 上頁 下頁
七七


  1947年新春,迎來了中國革命的新高潮。自全國內戰爆發半年多以來,我人民解放軍已在幾個戰場上開始奪得主動權,蔣介石軍隊則逐漸走向被動。中共中央和毛澤東根據這一形勢,明確指出:目前中國正處在反帝、反封建鬥爭的新的人民大革命的前夜,「我黨的任務是為爭取這一高潮的到來及其勝利而鬥爭。」同時,要求我軍:「為著徹底粉碎蔣軍的進攻,必須在今後幾個月內再殲滅蔣軍四十至五十個旅,這是決定一切的關鍵。」為著適應未來戰爭中合同作戰的需要,中央提出:「今後軍事建設方面的中心任務,是用一切努力加強炮兵和工兵的建設。」

  飛速旋轉的戰爭車輪,相應地給軍事翻譯工作提出了新的要求。在新的一年開始之際,劉伯承出人意料地開始對5年前的一部校譯稿——《合同戰術》(上部)重新進行校譯。

  戰爭如此頻繁、緊張、劇烈,一位55歲的老人,僅有一隻發花的左眼,渾身的傷痛,為什麼要把5年前已出版過的書重新校譯一遍呢?

  劉伯承是一位治學十分嚴謹的學者,他認為翻譯是十分嚴肅的事業,尤其是軍事譯文,要求更加嚴格、嚴謹、嚴密。在1942年反「掃蕩」戰爭中校譯《合同戰術》(上部)時,他發現譯稿有不少地方存在問題,如一些軍事術語譯得不准,有的段落表述不清,文法上還不精當等等。當時,他曾對某些部分反復推敲,有些章節重新翻譯。然而,由於反「掃蕩」的環境惡劣,且工程量較大,時間緊迫,只得匆匆付印,以應前線急需。但是,在他腦子裡一直牢牢記著這筆帳,要重新校譯《合同戰術》(上部)。

  重校工作開始之時,恰是巨(野)金(鄉)魚(台)戰役展開之際。當時新華社記者曾發表評論說:巨(野)金(鄉)魚(台)戰役中,我軍曾在「一天之內殲滅蔣軍9000餘人,為時間最短之最新紀錄,證明劉伯承將軍所部對運動戰之運用,已達爐火純青之境。」巨(野)金(鄉)魚(台)戰役之後,劉鄧野戰軍又分為南北兩個集團,沿隴海線橫掃敵人,所向披靡。在豫皖邊戰役中,又殲敵16000餘人,迅速收復了隴海路南北和冀魯豫漳河以北的廣大地區。緊接著,劉鄧野戰軍又馬不停蹄揮師豫北,再次殲滅敵王仲廉集團,使平漢、道清鐵路完全癱瘓,並以霹靂般的手段斬斷蔣軍東西兩個戰場的聯絡,使蔣介石軍隊的全面進攻遭到嚴重打擊。

  到1947年夏季,全國解放戰爭已進行了整整一個年頭。在這一年的血肉搏鬥中,人民解放軍和廣大民兵先後殲滅國民黨正規軍97個半旅,連同非正規軍共110余萬人,人民革命取得了偉大的勝利。同時,人們也看到,國民黨軍雖然受到了很大的削弱,但是,無論在數量上或者裝備上它都還占著優勢。蔣介石還在繼續獲得美帝國主義大量的軍事援助和經濟援助,還有廣大的統治區可供國民黨搜刮以支持其軍事進攻。尤其是敵人對我解放區的重點進攻還在繼續進行:蔣軍集中了31個旅共20萬人壓在陝北戰場上;集中56個旅共40萬人壓在山東戰場上。東北戰場上的敵人雖已被迫採取「全面防禦」,但也還保持著相當大的兵力。解放區的重要城市延安、臨沂和張家口等還淪陷在敵人手中。當時,從表面上看,可說是烏雲依然彌漫天空,局勢依然嚴重。

  毛澤東透過層層迷霧,高瞻遠矚,科學地分析了革命形勢,明確指出戰略進攻的時機已經到來,而且把戰略進攻的矛頭指向大別山地區。這一任務,又落到了劉伯承、鄧小平肩上。

  大別山,雄峙于國民黨首都南京與長江中游重鎮武漢之間的鄂、豫、皖三省交界處,是敵人戰略上最敏感而又最薄弱的地區。這裡曾經是一塊老革命根據地,有經過長期革命鬥爭鍛煉的廣大群眾,遊擊隊多年來一直堅持鬥爭,容易立足生根。如果佔據大別山地區,就可以東懾南京,西逼武漢,南扼長江,瞰制中原,徹底地打亂蔣介石的戰略部署。

  從1947年6月30日開始,劉伯承和鄧小平率領晉冀魯豫野戰軍第一、二、三、六縱隊,在地方武裝的配合下,從山東壽張張秋鎮一鄄城臨淄集之間150多公里的正面上,一舉突破國民黨軍黃河防線,向大別山挺進。

  7月正日至28日,劉鄧野戰軍在鄆城、定陶、巨野、羊山集等地進行了魯西南戰役,先後殲滅國民黨軍4個整編師部9個半旅,共56000餘人。從而迫使蔣介石從陝西、山東、豫北調動28個半旅向魯西南增援。接著,劉伯承和鄧小平又以十一縱在魯西南鉗制敵人,第一、二、三、六縱於8月7日起繼續南下,跨過隴海路,越過黃泛區,通過渦河、沙河、穎河、洪河,強渡汝河、淮河,粉碎了敵人的追擊和堵截,于8月底勝利到達大別山,並相繼解放了湖北、河南、安徽邊境的廣大地區。10月初,晉冀魯豫野戰軍猛力推進到長江北岸,直插入國民黨反動統治的心腹地區南京、武漢之間。我軍這一戰略行動,恰似一把利劍捅進蔣介石反動統治的心臟,它同東北、華北、西北、華東等戰略區的反攻和進攻相配合,形成了對國民黨軍的全國規模的巨大攻勢。從此,中國人民解放軍由內線作戰轉為外線作戰,由戰略防禦轉入戰略進攻,扭轉了整個戰爭形勢,為奪取全國勝利創造了極為有利的條件。

  同樣令人驚訝的是,當人民解放軍的腳步邁進大別山的時候,劉伯承也完成了重新校譯《合同戰術》(上部)的工作,並在1947年8月1日印發部隊。

  劉伯承在《重校(合同戰術)譯文上部的前言》中記述道:「這本《合同戰術》,原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前的作品,但在現在敵我雙方的情況中,尤其是在我們現實的裝備編制上,仍是我們所需要的參考書。它在譯文初版時,是處於日寇空前絕後的大掃蕩中,太匆忙了,所以文義字句,都有許多不妥甚至錯誤之處,這應由我校正者負責。我這次把它重校一遍,付之再版,以供營級以上幹部的自修。同志們如能從實際需要出發來讀此書,將於實戰中獲得若干幫助。」

  這段文字告訴我們,劉伯承重新校譯此書是為著適應戰爭發展的需要,為著正規建軍與正規作戰的需要。他指出:「我軍從抗日反攻以迄現在愛國自衛戰爭,由於敵人是現代化的軍隊不斷失敗,也由於我們奪自敵手的裝備不斷增多,軍隊的素質不斷加強,而正規建軍與正規作戰,不能不成為新的要求了。例如,在每次戰鬥後,我們都要檢討到戰鬥隊形,火力組織,移動防禦,工事構築,戰鬥指揮,尤其是各部隊各兵種協同動作等。其中自然有我們自己的創作,然而也有許多問題,都已在一般軍事理論上解答了的。這次之所以重校蘇聯《合同戰術》(上部)其意就在於幫助上級幹部解答上述之某些問題,但絕不能解答其所欲解答的諸問題,尤其是不能解答此時此地對敵作戰許多新的不斷變化的問題。這些問題,都要我們在實戰中去研究解答的。」

  當時,為適應當時革命形勢的發展和爭取解放戰爭的勝利,在軍隊幹部中普遍開展軍事科學的學習,已成為急迫任務。特別是人民解放軍由劣勢逐步轉為優勢後,有相當一部分指揮員的軍事學術水平還不能跟上戰爭發展的要求。所以,劉伯承在重新介紹這部譯作時,特別闡述了從戰爭中學習戰爭以及理論與實踐結合的正確途徑。他寫道:「我們勉作毛澤東式的軍人,在政治責任與任務需要上,必須從戰爭中學習戰爭,必須研究敵我兩方,必須把學習與使用之間,主觀與客觀之間,好好地融洽起來。我們不但有壓倒一切敵人的勇氣,而且有駕馭整個戰爭變化發展的能力,以期成為智勇雙全的指揮員,不作亂撞亂碰的魯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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