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中國元帥劉伯承 | 上頁 下頁
五八


  考爾先生是一位思維敏捷、頗善言辭的軍人。在美軍服役期間,他靠著自己聰明的頭腦和流利的口才,被擢升為上校並被派到中國。名義上是調停國共兩黨爭端,實際他肩負軍事、外交雙重使命,為國民黨政府出謀劃策。此間,他得知劉伯承路過安陽前往新鄉的消息,便急忙抓住這一機會,施展先發制人的外交手腕,企圖率先敲開交通問題談判的僵局。可他沒有想到,自己先碰了個軟釘子:等候一個小時。但考爾是個有耐性的使節,在六十分鐘的冷板凳上,早就背熟了該用的外交辭令……

  剛一會面,風度翩翩的考爾就堆著滿臉笑容,對劉伯承發出問候:「How are you? Esteemed Gemeral!(尊敬的將軍閣下,您好!)」

  劉伯承以禮還禮,溫和地笑了笑,一面伸過手,一面打量著這位不速之客。考爾,高個子,約莫40歲左右,淡黃的頭髮,藍色的眼睛,眼神中透出狡黠。

  「我是中國人的朋友,當然也是貴軍的朋友。」考爾彬彬有禮地獻殷勤道:「久聞劉將軍威名,今天特以朋友的身份前來拜訪。」

  「歡迎。我們中國人是極重交情的,對真正的朋友都是以禮相待。」劉伯承溫文爾雅,不卑不亢地說。

  考爾目睹劉伯承的大將風采,聯想起上党、平漢兩役國民黨軍被殲5萬餘人的戰績,和眼前這不冷不熱的答問,心中不由得一陣發怵。因為,在華盛頓軍方看來,曾經使日本人聞風喪膽的劉伯承,自上党、平漢交手之後,已被美蔣中人視為難以制服的「中原之虎」。然而,考爾畢竟是考爾。他一面打著手勢,一面誇誇其談,頌揚劉伯承是「抗日名將」、「聞名的軍事家」等等。

  可惜,劉伯承對此反應冷淡,毫無興趣。考爾一看自己的獨角戲唱不起來,自知沒趣,便狡猾地轉換話題:「聽說劉將軍一路騎馬到了安陽,旅途十分辛苦啊。」

  「嘿嘿,」劉伯承風趣地說:「騎半天馬就到安陽,算啥子辛苦?我這二十多年差不多都是在馬背上過日子。」

  考爾斜瞟了對方一眼,借題發揮道:「要是改坐火車,到安陽就方便多了」。說時,自信地撣了撣手中的煙灰,道:「現代文明與古代的最大區別,就在於交通。在我們美國,鐵路是極普通的交通工具。如今,飛機和小汽車對我們更為方便。」

  劉伯承微笑著說:「考爾先生的話不無道理。現代交通確是現代文明的標誌之一,可惜,近百年來,我國一直遭受帝國主義侵略,交通十分落後。其中的原因,想必先生略知一二。」

  「當然當然,」考爾應諾道:「貴國與我們美國不同,貴國剛剛經歷戰爭嘛。我衷心希望貴國交通發達,這樣各地的物資可以交流,民眾也便於往來呀。」

  「謝謝考爾先生對我們的關心。但是,要請先生注意一個現實:中國面臨著戰爭!」劉伯承用手往上推了推眼鏡,加重語氣道。

  考爾自以為對方已為其花言巧語所打動,便繼續說道:「對!對!中國需要和平。我就是為和平而來的。我們希望國共兩黨的朋友實現和平,恢復交通。想必劉將軍會贊同我們的建議。」

  劉伯承嚴肅地回答說:「正是為了和平,我們才同國民黨談判的。當然,恢復交通與實現和平是聯繫在一起的……」

  「對極了!對極了!應該儘快恢復交通,修復平漢路。」考爾自以為得計地附和著。

  「可惜,考爾先生的話只說對了一半。」劉伯承莞爾一笑,認真地指出:「目前,恢復交通的條件還不成熟。如果現在恢復交通,只能給中國人民帶來更大的痛苦。考爾先生想必明白:鐵路固然可以很快地輸送旅客、物資,但也可以用來運兵,運槍、炮、子彈!」

  「當然!當然!……」

  劉伯承逼視對方,一板一眼地說:「暫時截斷交通,是人民要求和平的舉動。如果現在恢復交通,有人就會加快運兵,運槍炮彈藥,就會加快戰爭的到來!」

  考爾慌忙插嘴道:「不會,不會……」

  劉伯承用質問的語氣問道:「考爾先生和美國政府能保證國民黨不運兵進攻解放區嗎?!要是這樣,我肯定華北人民是會同意恢復交通的。考爾先生,你說呢?」

  「NO!NO!(不!不!)」考爾一面掏出手絹抹嘴,一面自我解嘲地說:「我的職責是調解交通問題,停戰問題由新鄉談判小組負責……」

  劉伯承站起來,客氣地笑了笑,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到新鄉再會吧。」

  的確,談交通鬥爭,考爾先生還嫩了點。早在抗日時期劉伯承就對中國的交通鬥爭,有過深入的研究,因為交通戰是中日雙方相持階段爭取戰略優勢的主要手段。自侵華以後,日軍就把「寶」押在交通線上,狂妄地宣稱:「只要交通有保證,滅亡中國絕對不成問題。」日軍以平漢、正太等鐵路作為大運兵線,以公路作為小運兵線,沿途修築據點作為兵站,一步步「蠶食』嘩北,並進而深入腹地,妄圖滅亡中國。

  為了保障鐵路、公路的暢通,日軍費盡心機,強迫民眾修築了一道又一道封鎖線。單是平漢鐵路邊沿,就重重疊疊修築了三道封鎖線。在太行山與冀南平原之間,日寇沿鐵路挖了四道至六道護路溝,又以積土築成與溝平行的長城。在兩路之間,還加設鹿寨與木柵,並築平行公路。在鐵路沿線每隔一二裡至十裡就構築一堡,派日偽軍守備。各碉堡之間,每隔近百米修築一堡,強迫民眾看守。一到夜間,便張掛馬燈,並分段遞呼聯絡口號和傳遞簽名票單。如發現聯絡口號或票單中斷及馬燈熄滅,馬上就派出裝甲車巡邏檢查。日寇還在沿路的電線杆上張掛明燈,在路旁修築圍溝、圍牆、埋設地雷等。特別是在接近抗日區地境,築成了百多裡長的封鎖牆溝。在佔領區內日寇推行法西斯的「治安肅正」,把鐵路、公路稱為「治安」路,將公路擴張為「王」字形「田」字形,強迫群眾為其修路、護路,企圖將抗日軍民困死在「囚籠」裡。

  所以,抗日戰爭一開始,交通鬥爭就十分激烈、十分殘酷。對於交通鬥爭的嚴重性和艱巨性,劉伯承有著直接的體會和深刻的見解。他指出:「敵我在相持階段的交通鬥爭,是爭取戰略優勢的主要手段。」「所謂交通鬥爭,簡單說來,就是要想盡一切辦法,用盡一切力量,以求暢通我之交通,斬斷敵人交通。反之,在敵人方面,也是如此。」他強調:「抓住敵之背後補給線活動,破壞輜重與交通,使敵人軍火無法補給,也無法繼續『掃蕩』,實屬有戰役意義的。……鍋中加水,不如爐內抽薪。要使每個抗戰軍人深刻瞭解,堅決到敵人背後交通要線上去破擊,必須反對正面擋敵等待囚籠制身的現象。」

  對交通鬥爭問題,當時在抗日隊伍內部有各種各樣的看法:有的看不到日寇強化交通,殘暴地推行殖民統治的嚴重性。有的雖然看到了日寇利用交通線掃蕩抗日根據地,企圖滅亡中國的局面,但又看不到遊擊隊開展破擊戰的巨大作用,認為破路沒有多大用處。有的則在嚴酷的鬥爭面前,犯了急躁情緒,採用正面「擋仗」的辦法;專和優勢裝備的敵人硬拚、硬碰……為了教育部隊認識交通鬥爭的嚴重性,認清破壞敵人交通的戰役意義,把開展交通鬥爭當作爭取戰略優勢的主要手段,劉伯承從軍事、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形象而深刻地論述了日本侵略軍對交通的依賴性,和我們開展交通鬥爭的急迫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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