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中國元帥劉伯承 | 上頁 下頁 |
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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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高級步兵學校,經歷了蘇聯紅軍的軍事改革的洗禮,步校的學習生活十分緊張。每天一早,學員們要穿著紅軍大衣和大皮靴跑步出操。學校訓練的課目內容十分豐富,有戰術、兵器學、地形學、炮兵、工兵課目,政治工作,政治經濟學,以及俄文等。平時除課堂講課外,還有隊列、打靶、投彈、馬術和野外攻防演習等等。 留學生活開始了,雖然劉伯承不曾想到將來當軍事翻譯家,但留學生活已使他走向新的語言世界。 語言是交流思想的工具。在異國他鄉求學,語言不通幾乎是寸步難行的。有一次,他獨自到商店,準備買一隻盛食品的小飯盆。儘管他事先結結巴巴地學了幾句俄語,但一到商店就說走了調,結果捧了個小臉盆回來。當晚年回憶起初學外語的經歷時,劉伯承總忘不了這「段笑話。 然而,更要緊的還是在學習方面,當時的軍事課程,內容很多,又都是用俄語講授,先期到蘇聯學習,後來到步校擔任翻譯的有伍修權、梁振鴻、喬丕成、傅清華等六個人。學員們只有通過翻譯轉達,才能瞭解到所學的課程內容。這樣來回中轉,既費時間又影響效果。尤其是軍事工程方面的名詞術語,如「胸牆」,「背牆」等等,有時連翻譯們都感到頭痛,更不必說初學的劉伯承了。 時任校長斯莫林上將治校有方,對軍事教學抓得很緊。在他的主持下,學校教員們對學員要求十分嚴格。教師的課堂提問很多,而且要求學員起立回答,若是答得不對,或答得不完全,就不能坐下。只有等到下一個學員回答正確完整時,教員才點頭讓學員坐下。不論是蘇軍學員,還是各國留學生,一律對待。剛開始的時候,劉伯承也被這樣「亮」過幾次「相」。 然而,某種「難堪」,或某種外界條件的刺激,往往可以轉化為學習的動力。有一次,學校搞野外訓練課目,一位中國學員用生硬的俄語向當地村民詢問村莊的地名,那位居民未聽懂意思,聳了聳肩膀表示說:「聽不懂,聽不懂。」當他們前進到另一個村莊的時候,那位學員又走向村民打聽,得到的回答還是「聽不懂,聽不懂。」由於學員俄語水平普遍較低,加上這位學員自以為是的理解,便將這兩個村莊誤認為是「大不懂村」與「小不懂村」。結果,在作戰文書上出現了這樣的字樣:「××部隊在『大不懂村』與『小不懂村』之間運動……」這個真實的笑語,使劉伯承進一步懂得,對於搞軍事專業的革命者來說,學習外語,準確地掌握外語,有著特別重要的意義。 在向外語世界邁進的時候,橫在劉伯承面前的困難是可以想見的。這一年,他已經渡過了三十五歲的生日。跟二十來歲的年輕同學相比,他是年長十多歲的「大哥哥」。更為艱難的是,他的右眼早在1917年討袁護國戰爭中已經受傷致殘,裝著玻璃眼球的眼眶時常發炎、腫痛。另外,長期的戰鬥生涯,還給他的身上留下六處傷痕,每當天氣變化,就感到隱隱作疼。當時,許多同志和朋友都為他的身體擔心。 但是,有更多的人知道,劉伯承是一位具有鋼鐵般意志的典型革命軍人,從辛亥革命到討袁(世凱)、護國、護法、討賊戰爭;從擔任瀘州、順慶起義總指揮,到南昌暴動的參謀長,戎馬生涯十五年,槍林彈雨,刀山火海,全然不在話下。面對新的困難,他沒有灰心喪氣,沒有倦怠,他把俄文當作眼下要征服的「敵人」,以當年攻城奪關的精神投入了這場新的戰鬥,他決心以加倍的努力來彌補自身的不利條件,以一個「小學生」的姿態一點一滴學起。 當時的蘇聯,雖然渡過了困難的經濟恢復時期,但蘇聯人民的生活依然十分清苦;老百姓按定量配給黑麵包,商店門口經常排著長蛇般的隊,人們的衣著簡樸、陳舊……但是,在列寧創建的蘇共(布)和斯大林同志的領導下,蘇聯人民奮發圖強,克服帝國主義的經濟封鎖,開始了社會主義建設的第一個五年計劃。到處呈現出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儘管當時蘇聯人民的生活很艱難,但對各國留學生卻熱情相待。中國留學生除發軍服外,還發給豎領子的列寧式夾克,或是紐扣綴在左邊的紫色烏克蘭式襯衫,有的還發給西裝。在食品方面,除牛奶、麵包給予保證外,有時還有雞蛋、黃油、魚子醬。劉伯承因其軍階較高,還有特殊「供給證」,可以到「特供」商店領取一定數量的「特供」食品。面對社會主義國家的友好情誼,他內心十分感激。他時常把自己的「供給證」轉借給學校的清潔工,將另份食品轉贈給蘇聯兒童。他實地考察了蘇聯,看到了偉大的列寧主義精神,看到了蘇聯工人階級和勞動人民的革命熱情,蘇聯人民取得的每一個勝利成果都使他深為感奮,倍受鼓舞。 自然,他也聯想起災難深重的祖國,在國民黨反動派統治下,人民塗炭,國運衰敗……這一切,更激起他奮發自強,學習軍事,拯救祖國的強烈責任感。他深深懂得,馬克思、列寧主義是指引中國革命的偉大真理,革命的軍事科學,是馬列主義的重要組成部分。而要學好先進的軍事科學理論,必須掌握列寧故鄉的語言。此時,在劉伯承心目中,俄語不僅僅是一種表意的,隨時可與自己的母語互換的符號,而且是尋覓俄羅斯文化軌跡,乃至革命科學軌跡的工具。 在軍旅中,劉伯承早以苦學勤讀、強記博聞而著名。在學習俄文時,他同樣有其獨特的方法。他形象地把語法當作「錢串子」,下功夫掌握俄國語言的規律。同時又把單詞比作零散的銅錢,日積月累,逐一聚集。在俄語中,「P」這個字母發音比較難,加上他的川東口音,念起來經常跑調。為了練好,練准「P」字的發音,他著實下了一番功夫,甚至在別人熄燈就寢後,還跑到走廊裡去練習。經過幾個月的努力,他逐漸掌握了進入新的軍事學科大門的鑰匙。 1928年春天,劉伯承致函重慶舊友王爾常,曾詳細敘述了自。己初學俄文時的情形。他在信中寫道:「……餘年逾而立,初學外文,未行之時,陰儕皆以為慮。目睹蘇聯建國之初,尤患饑饉,今日已能餉我以牛奶麵包。每思川民菜色滿面,『豆花』尚不可得,更激餘鑽研主義,精通軍事,以報祖國之心。然不過外文一關,此志何由得達?!乃視文法如錢串,視生詞如銅錢,汲汲然日夜積累之;視疑難如敵陣,惶惶然日夜攻佔之,不數月已能閱讀俄文書籍矣。」 曾和劉伯承一道留學的李修業教授回憶說:「劉伯承同志雖然年齡較長,加之視力欠佳,可是他比我們較年輕的同學用功得多,不但能嚴守學校所有的規章制度,而且還堅持起早鍛煉(莫斯科冬天早上的氣溫大都在零下十五六度左右),我們常常發現他在我們去操場之前早已在那裡朗讀俄語,據他說,這樣第一不妨礙別人安寧,第二早上空氣新鮮,容易記憶,這是學習外語的好竅門。他除自備單詞小本外,每日必在左手心中寫滿生詞,直到完全記熟後才另換新詞。無論在哪裡,只要有一點時間就背誦單詞,甚至連上廁所的時間也不放過。認為如不背誦,就是浪費。有時一邊走路一邊看看左手上的單詞,星期日除洗澡外,他很少外出,幾乎整天在念俄語。他常說,只有把俄語學好,才能自閱原文書籍,才能更多地學到東西,才能更快地充實自己。因此,他比我們學得較快較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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