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中國元帥賀龍 | 上頁 下頁
一九


  當晚,賀桂如就把這塊20餘年來一直污辱著中國人民的石碑炸了個粉碎,人心大快。

  上海的「五卅」慘案成了一副催化劑,賀龍的思想得到了一次昇華。他對待這一反帝愛國運動的鮮明態度,便是最好的證明。

  趙恒惕的湖南當局對這場反帝愛國運動採取了摧殘與鎮壓的政策。湖南各地均照此辦理。唯有賀龍,公開支待這一運動。他發出電報,邀請長沙一雪恥會」代表來澧州演講,鼓勵澧州人民開展反帝愛國運動;他通電聲援上海的工人、學生,捐鉅款資助。長沙《大公報》報導說:「澧州鎮守使賀雲卿氏,以此次『五卅』慘案,舉國忠憤,……滬上罷工人數已達數十萬,自應設法援助,悼克堅持到底。愛於昨日(7月5日)致電駐省辦事處嚴仁珊秘書長,就近由長沙中國銀行匯寄捐助三千元,以資救濟,並另電上海『五卅』慘案失業工人募捐處查照。」長沙「雪恥會」代表來到澧州,賀龍指定有關方面召開歡迎會。

  在賀龍影響下,第一師的官兵大都積極支持這一運動。二旅旅長賀敦武給上海、長沙兩地工人、學生和「雪恥會」發出電報,慷慨陳詞:「滬上外人殺我學生、工人,駭聞之餘,不勝髮指。敦武遠從戎行,不克躬歸弔唁,無任慚愧。探望諸君猛力奮鬥,件達到圓滿解決而且。敦武乃一介武夫,夙聞匹夫有責之義,願率數幹健兒,誓為後盾。謹此電聞。湖南道州鎮守使轄步兵第二旅旅長賀教武率全旅官兵簡叩。」這樣一種支持反帝愛國運動的鮮明態度,在當時的軍隊中是很少見的,也是難能可貴的。

  常德聲援「五卅」慘案的愛國運動也很激烈。學生、工人打著「國存家存,國亡家亡」的標語,喊著「同胞急起,抗英抗日」的口號進行了大遊行,遭到當局的毆打,數十人受傷,其中就有桑植籍同學。賀龍聞訊。;趕到常德,在武陵花園酒家請桑植籍來常德讀書的學生代表五十余人吃飯。

  賀龍在聚餐會上說:「我聽老家人說,你們當中有人竟敢趕跑了在常德行上動手打農民的外國人,這真了不起!」

  大家指著彭玉珊、朱茨堂兩位同學說:「追趕洋人的就是他們。」

  賀龍翹起大拇指說:「趕得好,有志氣,中國人的志氣。有人說,湘西人蠻得很,我看洋鬼子欺侮我們的時候,就請他們唯點蠻味吧!」

  吃飯過程中,賀龍對大家說:「現在我提幾個問題,向同學們請教。一是我們國家為什麼不太平?二是怎樣才能天下太平?三是怎樣才能因富民安?」

  彭玉珊代表同學們發了言。他認為,為什麼不太平,主要是政治上國家不統——。內有軍閥混戰,南北爭鬥;外有列強侵略,挑動內戰;經濟上,工廠太少,洋貨充斥,加上國人耕者無其田,國不富,民不安,哪來太平?他說:「要想太平,重在制止軍閥混戰,貴在堅持中山先生『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政策,大家致力建設國家。」賀龍細心地聽著,帶頭鼓起掌來,稱讚他們有見識,不愧是桑植人的優秀子弟。後來,彭玉珊被常德湖南第二師範開除。賀龍資助一百塊銀元,送他到廣州,進入了毛澤東辦的政治講習所,成了桑植縣第一個共產黨員。

  賀龍如此旗幟鮮明地支持共產黨領導的反帝愛國運動,並非僅受民族自尊心所驅使,而是長期思想演變的必然結果。軍閥官僚們也看到了這一點。1925年10月10日,趙恒惕在長沙召開湘軍首腦會議,興兵討伐賀龍。他委任的討賀前敵總指揮、湘軍師長葉開鑫和左、中、右三路指揮賀耀祖、劉樹、陳渠穆聯名發出的討賀通電中就說:「賀龍駐法數月,即稍有蓄財者,無不避涉境外。」可見,他們認為,賀龍正在赤化,故須興兵討伐。這從反面證明了賀龍思想上的飛躍。

  這麼強大的兵力壓境,賀龍只得離開津澧,遠避川黔邊境。

  他對部下說:「趙恒惕為什麼打我們?因為我們軍隊一為救國,二為救民,所以他們穿不得我們。」

  一點也不錯,賀龍此時的思想正在向更高的境界飛升。

  【6、十年征戰,十年探索,元帥要尋找新的革命之路。有人給他介紹了蘇俄。
  「中國也有共產黨,他們怎麼個『共』法?」他想弄個明白。】

  人的命運真是不可預測。

  1924年秋,賀龍身為建國聯軍先鋒通電回湘,借道北伐。進湘西,奔湧陵,地方武裝紛紛來投,湘西王陳渠珍遠避鳳凰縣,何其威風!何等瀟灑!一年以後,他卻被趙恒惕興兵三路,逼出湖南,借住貴州鋼仁,寄人籬下。真可謂天有不測之風雲,人有旦夕之禍福。一向樂觀豁達的賀龍,此時不免有一絲沮喪。他除了收編一些原滇黔建國聯軍的零散武裝,吸收部分知識青年,開辦防營軍官學校,進行部隊訓練,等待時機之外,幾乎無所事事。這次挫折,使他對廣州政府幾乎失去了信心。孫中山幾次失敗,幾經奮起,到現在也未完成北伐使命,僅留下一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的遺言。眼下的廣州政府仍是矛盾重重,到底能否繼承孫中山的政策,貫徹孫中山的主張,把革命進行下去,難以捉摸。他對孫中山借助軍閥部隊統一中國的確感到失望了。他想,革命難道只有一條路?有沒有比孫中山更好的路?從湘西暴動到現在,他已經征戰十年,也想了十年。他感到,現在是尋找另一條路的時候了。因為,他已經接觸到了不少新的思想,這些思想在呼喚著他。

  1921年,賀龍率部駐防桃源,常和桃源縣的一些知識界人士接觸。當時的桃源,受「五四」運動影響,新文化運動頗為活躍。桃源有兩所著名的學校:桃源女子師範和省立第二師範。這兩所學校中一些的知識分子,在毛澤東等發起的新民學會影響下,開始探索馬克思主義,傳播救國救民的真理。桃源女子師範組織的愛國宣傳團,名揚三江四水。這兩個學校的校長彭施滌、田佐漢、陳伯陶都是賀龍的座上客。

  桃源女師校長彭施滌,早年留學日本,同盟會會員,因反對日本政府《取締清國留學生規則》,憤然歸國,創辦中國公學。1917年,任國會議員,並隨孫中山在廣州組織軍政府,後來,返鄉出任女子師範校長。「五四」運動後,他四出考察,、銳意革新,為辦學籌集資金,不借典當衣服首飾。女師的愛國宣傳團就是他扶植起來的。湘西籍作家沈從文說:「彭施滌先生在桃源,辦學多年,以頭腦開明而對學生有顯著影響。男女同校運動都出自這個學校,不久,即推廣全國。」

  賀龍對彭施滌的革新精神和女師的愛國行動十分欽佩,不僅經常予以物質上的援助,而且,把自己的妻子向無姑、女兒賀金蓮送進了這所學校讀書。

  陳伯陶,賀龍的同鄉,其父陳南星,為湘西著名開明土外。賀龍曾率部駐紮他家,與陳伯陶早已相識。陳伯陶早年在常德就讀,加入了同盟會,後赴美國伊利諾州立大學、哥倫比亞大學學習,是中國留美學生會會長。巴黎和會期間,組織「愛國委員會」,要求中國代表拒絕在巴黎和約上簽字,是一個接受過歐美文化的薰陶、頗有愛國思想的學者。他主持的省立第二師範一直被譽為「湘西政治搖籃」,培養出了不少政治家。共產黨裡的林伯渠、膝代遠、粟裕等革命家都出自這所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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