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亦舒傳奇 | 上頁 下頁 |
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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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樣寫大男人心態,最喜歡的是擁紅簇綠: 甯馨兒穿件黑色的絲旗袍,一副獨粒頭鑽石耳環,淡妝,配一黑瓊皮半高跟鞋。衣服穿在她身上不知多舒服熨帖,更襯得她臉若芙蓉,色如春曉。 一邊阿琅頂著頭卷髮,圓眼睛國嘴唇圓鼻頭,可愛得像只洋娃娃,更引得外國人嘖嘖稱奇。就算是我的敵人娜娜,她也刻意打扮過了,直發如瀑布般撒在肩上。 我忽然飄飄然起來,此刻除了韋小寶,誰還像我似威風,男人有這一刹那,雖死無憾。 ——《曼陀羅》 書中人物的性格,甚至是某一個階層人物的性格,廖廖幾筆,便盡顯出來,活靈活現了。 這裡面也有著虛與實之對稱。 亦舒的小說主角多為女性。 都市,都市女性,都市女性中產階級的的生活方式、夢境和適度的社會化寫作原則,構成了亦舒小說基本的要素。 都市,欲望的沼澤地,人類沉淪其中而難以自拔,亦舒作品以女性為落腳點。從不同側面展示了當下都市的存在狀態,同時以都市當背景又浮雕般地凸現出形色紛壇、姿彩各異的女性生存形態。 她對筆下的男性角色沒有像對女性角色那樣去用心修飾,甚至經常把他們描寫得非常不堪,如《喜寶》中的勖存姿、勖聰慧,《玫瑰的故事》中的方國棟、方協文,《沒有月亮的晚上》的陳國維,《我的前半生》中的史涓生等等。 她可以說是一個女權主義者。如果說她的「性別歧視」可以為男性讀者所容忍,是因為作品中引人注目的文字操作技巧,諸如曲折的故事,傳奇的色彩,獨特的氛圍,文采夫成的語言,巧妙的反諷特色等等,讓人們很容易專注於此,沉醉其中而忘了別的。 文學史上諸多作品作為男權話語的載體,經常出現聖母和夏娃兩種極端形象,以代表女性的神聖性和邪惡性。 美國女性主義學者卡莫迪一針見血地指出: 關於婦女從屬地位的最意味深長的證據之一,是要麼認為她們比男人更好,要麼認為她們比男人更壞這樣一種傾向,因為這種傾向暗示著:只有男人才是正常的,才有適度的人性。結果,女人或者被拔高為女神、貞女,母親,成為純潔、仁慈和愛的象徵,或者被譴責為娼妓、巫婆、誘惑者,成為變節、惡毒和淫蕩的象徵。從歷史上看,她們一直未能平等地分有同樣的人性。 作為一個女性作家,亦舒在自己的作品中描述了獨到的、真實的女性經驗,以一種細緻入微的寫實技巧將女性的命運,她們心理的和生理的,以及其他種種有關的欲望追求和經歷遭遇,用一種較為真實自然的形式反映出來,在一定程度上解構和顛覆了男性文學中聖潔/邪惡的女性神話模式。 而另一方面,亦舒又運用女性觀點對男性世界作了一番掃描,堅決批判男性霸權主義,蔑視和排斥男性中的懦夫,同時對樂於與女性「合作」,與之站在同一地平線上的男性予以讚揚和接納。 不過這樣的個案很少,因為亦舒心目中完美的男性形象條件非常高。《我的前半生》中的翟有道算是一個,但作品沒有展開去寫他,只是說他氣質很好。 《綺惑》中的林振川也算一個,因為他見義勇為,處事冷靜,樂於助人,並曉得:「男女雙方分手,男方切忌提及女方不是。」「這是做男人最起碼條件,人格要緊。」 還有《寂寞鴿子》中的許開明,也真算得上是個「開明」的男人。能夠放棄俗世的生活,現成的家庭和公認的理想愛情,聽從心靈的呼喚去追求塵世以外的感情。 但這些人物總不如她筆下的女主角寫得精彩。男主角往往是虛寫,女主角才是實寫。 一個黃玫瑰,一個子君,一個香雪海,一個宋榭珊,一個薑喜寶……已經給人很多話題。 但這遠遠還不能概括亦舒筆下的女性類型呢,還有許多許多。 她們有些是紅塵中人,有些則是不染俗務的;有些是同香港一道成長起來的,有些卻是移民潮中的一員,但亦舒就有本事把她們一個個寫活。 這些俏麗絕倫、聰明機敏、追求真情的女主角們,給小說蒙上一層神秘感和傳奇色彩。 有時候,亦舒會很有分寸地保持著一種矜持與克制的態度,寫得很理性,合情合理,但有時候,她索性任性而為,放開來揮灑。這截然不同的兩極,反倒可以作為她寫作個性的一部分被激賞,構成有魅力的一面。 在她的小說中可以看到既有對高度的物質文明的追求,又有對腐朽的銅臭味的厭惡和對純粹、美好的精神生活的憧憬。這是與她一方面受教于傳統文化,一方面又接受了西方文化的衝擊,嚮往追求新潮,又未能徹底擺脫傳統道德、倫理觀念,是以形成錯綜複雜的矛盾性格有關。 她的女主人公便因此而各適其樣。 於君是獨立的,喜寶是寄生的;玫瑰是浪漫的,甯馨兒是神秘的,宋榭珊是外冷內熱的,花解語是善解人意的;慕蓉琅是少不更事的,貝秀月是漠視一切的;姚晶是寂寞的,楊之俊是矛盾的;邵子貴是明朗的,海媚是帶點邪氣的;鄧永超是沉靜的,香雪海是佻達的…… 這些人物,不管你喜歡不喜歡,你都會覺得她們是真實的,有血有肉的。 由她們支撐起來的愛情故事,便再不是如田園風光船恰人,如青草地,小黃花般醉人了。那種多血質的,耽於幻想和情感漫遊的夢境色彩也不易保留下來。 這也是亦舒和瓊瑤最不相同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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