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亦舒傳奇 | 上頁 下頁 |
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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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她的婚姻出了問題,避之則吉就是很自然的選擇了。 朋友倒是關心她,如摯友唐晶,一直在她身邊鼓勵她,支持她,可是有一天,她卻把唐晶罵出了門: 「你一向以為自己比我能幹、博學,對我,你愛罵愛諷刺我絕對沒話講,給點小恩惠,你就以為提攜我,你對我,恩重如山,情同再造,你伊然做著小型皇帝,你太滿足了。謝謝這一年來的施捨,我不要這種朋友,你高高在上的找別人襯托你吧,我不是百搭。」 亦舒促狹式的寫實風格可見一斑。 她像個看戲的人。 明末清初的文學家李笠翁早就說過:人生就是戲臺,歷史也不過是戲臺,而且只有兩個人唱戲,一個男人,一個女人。 而人是最拿不准的,人與人的難以溝通,不全因為外在力量對人的捆綁,而是由於人性自身情與理、愛與欲的搏鬥與廝殺,甚至自己都很難清醒地意識。無意的流露,有心的隱藏相纏繞,行動與結果的背道而馳……組成了複雜的人生。 因此亦舒不會寫現代神話,更不會沿襲「灰姑娘」的模式。 在她生活的環境中,歷史的機遇加個人的聰明才智,會造就強者與成功者,同時也就有了弱者與受挫者。而沒有誰不想生活得更好,這便有了各種各樣的活法。 《喜寶》中薑喜寶的活法,無疑是卑鄙的。而令我們目瞪口呆的,是亦舒那種對「卑鄙」的乾脆刮落,卻又不動聲色的寫法。 她寫喜寶不斷地在出賣自己,第一次出賣給韓國泰,是在追憶中完成的,算是虛寫;而第二次出賣給勖存姿,就是實寫了。 薑喜寶在飛機上認識了勖聰慧,應邀到她的家裡作客——一個窮人家的女孩子,忽然進入了豪富之家。開初她並不當一回事,因為沒有懷著什麼目的。 是勖聰慧的父親勖存姿一見她之下,為她的青春和聰明所吸引,一面之交,便用極其直接的方法,提出要買她。 勖存姿開門見山是這樣說的: 「我已是一個老人,我很坦白,毫不諱言地說一句,原諒我,我非常喜歡你,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作一項交易如何?」 喜寶的反應是: 「牽牽嘴角,拉開門……『我替自己悲哀我看上去像妓女……最後我或許會把自己賣出來,但不是這麼快』轉頭出門。 喜寶拒絕了勖存姿。可是,「轉頭出門」不到十分鐘之內,她想到了現實。 她要讀書,她要生活。當然,她不用怎樣奢華,但至少要照自己最起碼的意願活下去。 所以,她又回到了勖存姿「狡兔三窟」中的「一窟」。 見到勖存姿,張口就說: 「我回來了,我适才不高興是因為那戒指上的石頭太小。 語氣很平靜。 這項交易便算成功了。 「從此之後,我是他的喜寶。」「我到此刻才發覺這個名字對我來說是多麼恰當,仿佛一生下來就註定要做這種女人。」 在她生活了幾十年的大都會裡,到底會發生多少樁這樣的交易呢?亦舒耳聞目睹,想來也很難激動得起來了。她的一派現實,原來是有客觀的生存現狀作墊子,是由社會所造就的人事滄桑所激活的。 因此她在結尾中依然餘音嫋嫋: 「勖存姿的故事是完了,但薑喜寶的故事可長著呢。」 就因為喜寶說過:「愛情是另外一回事」,「我的錢足夠購買任何東西,包括愛人與丈夫在內。」 喜寶的直率與坦白固然令人齒冷,亦舒的平靜更值得人深思。這裡似乎很有點張愛玲的味道。 言情小說中缺乏社會現實意義的說法,是一種偏頗之言,亦舒的作品,為打破這種悶局提供了豐富的例證。 亦舒的小說是典型的中產階級的寫作。 請聽她的自白:「我的小說主要是表現布爾喬亞和知識分子的。」 在大眾閱讀的識認層次上,它有特別的可信賴性。 這不僅是因為她自己就是那個圈子的人,熟悉那個階層的生活,她寫起她們來,很是得心應手。 她寫這些人的生活、愛情,塑造這些人種種不同的形象,寫他們的快樂,寫他們的痛苦,寫他們的成功,寫他們的挫折,寫他們的掙扎,寫他們的苦悶,寫他們的種種心態,現實生活顯然有大批這樣的人在…」 ——倪匡《我看亦舒小說》 更因為亦舒在寫這一階層的人時,有一種中產階級的合理性:不乖張、不惡俗,不提供煽動性的言辭,不對這裡的一切惡意誹謗和血淋淋的誇張。當然也不是百依百順,她有很好的保留,決不自降身份。 《銀女》是她作品中的一個異數。這部作品極深刻地接觸到了社會下層人物的生活,但一樣維持著她一貫的寫作風格,不把大量的廉價同情灑向小人物的身上,也不把一切人類的美德都加在小人物的身上。 說到底,題目雖然取自於底層女子,頌揚的對象仍然是身居港府醫生高位的林無邁,亦舒其實也沒有跨出她所熟悉的生活圈子。 《銀女》開篇也是一個婚戀的故事,林無邁與丈夫陳小山婚變後,陳小山再婚,他的情人之一崔露露蓄意製造車禍以殉情。陳小山死後,他的另一個情人銀女找上門來借錢,林無邁見她懷了孕,處境艱難,便收留了她,誰知道卻惹來了無盡的麻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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