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鹽鹼大王李燭塵 | 上頁 下頁


  永利制堿公司急需資金,多次催請工商部儘早加入公股,工商部又轉催財政部撥款。但財政部無動於衷。此事拖至1930年6月仍然沒有結果,而需款迫切的永利制堿公司向外商訂購的各種機器,不但陸續到廠,有些還已經安裝好了。這樣拖下去如何了得,需想法解決才是。范旭東、李燭塵火速呈文工商部,提出一項補救措施:「擬懇鈞部先將業經決定之免收原料稅厘確定30年一案商同財政部呈請行政會議公佈,仍決于本年6月1日起實行。在公股一時未能確定交付日期以前,由公司自向國內銀行商發公司債票,藉資周轉,冀支危局。一俟公股交下,即將銀行款項還清,債票還回」。

  范旭東、李燭塵想出這個辦法,用的是以退為進之計,一是可以緩解永利制堿公司資金危機,二是財政部已經作出對水利「新訂減免稅厘辦法,當以國家股款加入之時為開始執行之期」的決定,如果行政院能公佈對永利「免收原料稅厘30年」,從當年6月1日起實行,財政部也就不得不撥付官股,即使要拖下去,也不會拖很長時間,「永利」企盼不致落空。

  國民政府工商部對範旭東、李燭塵的用意應該是清楚的,但他們有前面的那些工作作前提,自然還是同意了這個補救措施。於是,工商部於1930年6月12日給財政部諮文中對永利制堿公司所提辦法表示了支持:「值此國步多艱,公幣支細之際,倘最近期內不能撥交公股,則該公司所請自向國內銀行商發公司債票,仍指定以公股償還一節,比較外股自少危害,且可暫停目前財政困難。展緩公股交付日期,為一時補救計,似尚可行。此後實交公股,就近歲國家財政狀況而論,勢仍須分步進行,擬請即由貴部酌察情形,會同本部分別規定時間、數目,呈報定案,以減困難。」工商部大概擔心出現公股落空有損自己威嚴,因而把永利制堿公司的想法作為自己的意見向財政部提了出來:「現在公股既不能全數實交,惟有一面規定分期實交公股辦法,一面宣佈自7月1日起,將合辦原案確定實行,使其享受合辦免稅原案之待遇。事實上,從金融業務上看,即以所募公司債款,代替公股,暫濟急需,將來此項公司債票,即由規定分期交付之公股,負責償還,似較為兩全之道。否則公股失期,已使該公司業務上發生困難,倘不將原案確定免稅施行,亦將無期延緩。不但於兩次院議維持原案及鼓勵法院規定均有未合之處,即與貴部呈複行政院所設保育基本工業之辦法亦不相符。」

  沒料到此事又拖了兩個月之後,財政部長宋子文親自出面賴帳:「查此項公股為數至200萬元,當此軍事進展,餉需迫切,此項公股一時自難議及撥付辦法。至發行公司債,如能暫由該公司自行另籌還本付息基金,自可照辦。」

  范旭東、李燭塵對此深感失望。他們徹底醒悟到,永利制堿公司要想生存和發展,只有走自力更生的路子。於是在收到宋子文的回復函後,他們立即與各股東磋商相關事宜,並于同年8月30日在天津永利制堿公司本部召開了股東緊急會議。會議決定暫時縮小擴建工程,同時發行公司債券200萬元,代替公股。

  時值戰亂紛繁,國內各地矛盾重重,社會秩序混亂,百業凋敝,永利制堿公司為籌集資金,其舉步之艱難可想而知。范旭東、李燭塵並不氣餒,以一往無前的拼搏精神,多方奔走聯絡,終於得到了中國、興業、鹽業、金城、大陸、中南等多家銀行支持,並由他們經營永利制堿公司債券的推銷與還本付息事宜,最後集資銀洋100.7萬元。這筆款幫助永利制堿公司渡過了難關,純鹼產量大增,質量也穩定,當年即獲得比利時商業國際展覽會金獎。與此同時,廠裡還上了生產燒鹼的新項目。到第二年(即1931年),永利制堿公司已具備年產近百噸的生產能力,這對於『洋堿充斥市場的半殖民地舊中國來說,無疑是一項了不起的成績。

  * * *

  久大精鹽廠,是我國最初建成的精鹽加工基地,創辦於民國4年(即1915年)春。它是東渡日本留學回國、立志改變中國鹽業一向由舊鹽商壟斷,北洋政府時的鹽務稽核又由英國人把持的局面的範旭東創建的。

  「久大」開始經營是十分艱苦的,當時資本不多,大部分是從親戚朋友那裡籌措來的。工廠員工除由本地招募外,也有不少老鄉聽說范旭東、李燭塵在天津辦大事,都慕名投奔而來。

  「久大」要站穩腳根,必須戰勝舊鹽商、地方權勢、舊軍閥的包圍和帝國主義侵略勢力的干擾,困難不言而喻。李燭塵在此期間協助範旭東作了大量具體工作。

  中國的民族工業,受著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雙重壓迫,李燭塵對此體會甚深。30年代中期,「久大」的發展,已有相當規模,不但在天津有10多個小廠,還在山東青島、江蘇大浦建了分廠,銷售機構遍佈全國大部分省境。永利制堿公司生產的產品產量高、質量好,南京永利錏廠,也在迅速興建中。可范旭東、李燭塵並沒因此而滿足。

  鹽稅歷來由政府一手控制。而各地食鹽的生產和銷售,又由當地鹽商把持,形成了一種強大的地方勢力,導致不容他人插手、他人也無力插手的狀態。李燭塵、範旭東感到,既然要興辦新興鹽業和以鹽為原料的化學工業,就要堅持自己的方向,衝破封建勢力和官僚買辦勢力的刁難和壓迫,同時還要向帝國主義侵華勢力不屈不撓地鬥爭。

  由於蔣介石立意妥協忍讓,國民黨政府頻頻施放和平煙幕,國人對中日戰事迫在眉睫尚無充分認識。直至抗日戰爭爆發前夕,每天有許多日本軍車由東北開往天津方向,長長的列車上罩著苫布,車尾都架著高射槍炮,日本軍艦也開到了天津塘沽停泊,時局越來越緊。範旭東意識到戰爭即將來臨,已經作好了跟著國家長期抗戰的思想準備,為防空襲,用鋼板和堿袋築成防空洞,同時將許多職員和工人及其眷屬,安排疏散。時任久大鹽業公司總經理、永利化學工業公司副總經理的李燭塵留守天津。

  「七·七」事變後,工廠無法在華北維持下去。7月19日,範旭東驅車抵南京總統府晉見蔣介石,提出抗日主張,受到蔣介石冷遇。範旭東對國民黨政府和蔣介石大失所望,抱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宗旨,電告李燭塵督促「全廠職工,拆除設備,退出工廠,留津待命」。後經醞釀論證,「久大」、「永利」確定了遷川方案,隨之而來,選定廠址就成了當務之急。此時李燭塵任「永久黃」團體的遷川總負責人,勘察廠址責無旁貸。於是,他立即率楊子南、唐漢三、鐘履堅等人先行入川。

  久大、永利的生產原料都離不開鹽。毫無疑問,廠址必須設在四川產鹽區。李燭塵20年前曾有過一次四川之行,他根據自己掌握的資料,實地瞭解,認為自流井的張家壩和鍵為的五通橋,是最合適的地方。論原料質地,這兩個地方都是四川的老產鹽區;論交通條件,水陸要道盤桓,頗為方便;論能源物質,這地方盛產天然氣和煤炭。按說,此地以「相當理想」來表述實不為過。但卻遇到一個很讓人頭痛的問題——當地的鹽戶不歡迎這位新夥伴。他們的理由當然「充足」得很:從清朝起,這裡的老鹽戶們手中就持有朝廷頒發的「龍票」,當地井鹽的生產、銷售,世代相傳,外人豈能染指;國民政府也承認他們這種特權,再說也能使徵稅數目穩定,可以少許多勞神費力之事。雖然當時四川省政府為發展本地經濟,曾委派專人赴湖北漢口,表示歡迎沿海工廠內遷,並保證提供諸多便利(包括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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