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鹽鹼大王李燭塵 | 上頁 下頁


  ※第3章 扼住命運的咽喉

  力主實業救國的李燭塵,1918年躊躇滿志地從日本東京工業大學畢業,回到了闊別6年的祖國。終於回來了,他滿眼、滿耳的新鮮:國家的變化,民族的進步,故鄉的人事景遷……李燭塵多麼希望將自己所學的知識報效祖國、報效人民,並通過自己這一代人不屈不撓的奮力拼搏,使國家自立於世界民族之林。此時的李燭塵已是37歲的人了,按中國的傳統說法,已近不惑之年,是有志人雄心勃起的正當口。

  當時,中國化工原料——碳酸納(純鹼)是玻璃、染料、紡織、造紙、有機合成等工業的基本原料之一,其重要性與硫酸並駕齊驅。衡量一個國家化學工業的興盛衰敗,酸堿產量是一個重要參數。中國的化工市場上酸堿原料長期靠進口,國內沒有一家工廠能夠生產純鹼,加上交通受阻,進口渠道不暢,國內市場純鹼極為短缺,一時有顏料如工業生產中的黃金之說。堿的價格昂貴,使獨霸我國堿業市場的英國蔔內門公司大獲暴利。即便這樣,純鹼仍供不應求,致使我國一些通商大埠,如上海、天津等地的許多工廠因一時買不到純鹼而紛紛倒閉。

  看到這種情況,以創辦精鹽廠,建立以鹽為原料的化學工業基地的範旭東急在心頭。在中國建立自己的制堿廠使範旭東和李燭塵一拍即合。正值此時,蘇州的吳次伯見生產緘堿有利可圖,並請到蘇州東吳大學學習化工的陳調甫和他的老師王小徐,搞起了土法制堿試驗,並終於用食鹽制出了純鹼樣品。因為南方產鹽有限,吳次伯、陳調甫、王小徐等人,輾轉來到天津塘沽,找到了範旭東共同商議創辦堿廠事宜。

  在辦堿廠事上,李燭塵與陳調市是範旭東的同行知音,這次他們不遠千里奔波北上,為的是事業有成。有人說同行是冤家,範旭東的為人可是另當別論,他早就有辦堿廠的宏願,而且有不排斥技術界,尤其是化學工業界同行的胸懷。早年,範旭東到歐洲考察時,他不僅特別注意了食鹽的製造,而且還專門留意考察國外的制堿工廠。如他在英國、法國、比利時等國時,就特意考察了蘇爾維法制堿工廠,包括其設備、工藝流程、配方等。但是,對方對制堿工藝的技術封鎖十分嚴格。考察的結果使範旭東立誓要生產出我國自己的純鹼,打破洋人對制堿業的壟斷。吳次伯和陳調甫的到來給範旭東注入了一支興奮劑,他們將南方帶來的純鹼樣品與範旭東分析,因為南北兩方鹽的化學成分不同。經商議,決定再用海鹽做一次較大規模的試驗。范旭東請王小徐繪製了圖紙,交天津三條石的萬有鐵廠製成一套小型機器和一座3米多高的供應碳酸氣的石灰窯,在范旭東家的小院子裡日以繼夜地搞開了試驗。結果終於如願以償,這次試驗獲得39公斤白花花的純鹼。他們欣喜若狂,奔走相告,還拍照留念,寄送親友,以展示他們的成功。

  這次試驗的成功,無疑更加堅定了範旭東和後來被範旭東稱之為「燭哥」的李燭塵的信心。為了創辦堿廠,範旭東四處奔走籌集資金……啟動資金基本到位後,永利制堿公司於1919年在天津塘沽破土動工興建堿廠。次年獲政府農商部批令,准予該公司以第475號註冊,定名為「永利制堿公司」,特許工業用鹽免稅30年,並規定在塘沽百里以內,不得再設鹽廠,同時還規定了公司股東以享有中華民國國籍者為限。這些規定並不能阻止外國的純鹼和硫酸等化工原料潮水般地湧向中國市場,到1928年、1929年,各項堿類進口總值達1000萬元。外國堿商無不企圖壟斷中國堿業,英國的蔔內門公司等從1926年起,長期以壓低堿價等手段,爭奪市場,妄圖拖垮中國民營堿廠。

  由於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鄰近的日本及遠在西方的歐美資本也迅速捲土重來,致使堿價大幅度下跌,那些原本欲獲暴利的投資者看到減業無利可圖,於是緊縮銀根,不再投股應招了。永利制堿公司建廠初期困難重重。按說,永利堿廠是當時東亞獨一無二的制堿企業,實際上資金不足200萬元,年產量僅2萬餘噸。其時世界共有38家公司,49所工廠,每年產量約400萬噸,主要生產國以英、美、法為主。「永利」的情況很顯然遠遠趕不上英、美、法同業廠家,生產成本相應要高出許多。再加上國內生產原料要價很貴,英國一噸原鹽.值價不過中國當時的國幣2角5分左右,而永利所用長蘆鹽,最低每噸也得4元錢。運費昂貴也是一大原因,「永利」一噸堿由天津運往漢口的費用,與英國運一噸純鹼來華的運費相等。純鹼自身亦為工業原料,售價太高,無廠家敢用;售價過低,生產難以為繼,公司長期處於停滯狀態。由於長期不能投產,以「久大」名義所借貸款無法歸還,而「久大」、「永利」先後透支金額達數10萬元之巨,超過了「久大」、「永利」兩公司註冊總資本的半數。久大精鹽公司董事長景韜白對此十分不滿,在董事會上向範旭東提出質疑,與范旭東形成對立,而後又辭去了久大精鹽公司董事長的職務。

  面對這種嚴峻局面,李燭塵作為久大精鹽廠主持人毅然決定,將久大精鹽廠多年積累調擠挹注,全力支持永利制堿公司,並以久大精鹽廠的名義為永利制堿公司向銀行作貸款擔保。但那時「久大」本身也只擁有天津的6個小廠和山東青島的一塊鹽田,獲利甚為有限。對此,廠內曾有人發難,煽動職工的不滿情緒。李燭塵採取各種方式,做深入細緻的工作,努力說服職工認識全域,與永利制堿公司同舟共濟,共渡難關。

  1924年,正當永利制堿公司快要竣工投產時,英國蔔內門公司暗施詭計,通過英國外交大臣及其駐華使節,指使民國財政部鹽務稽核總所英籍會辦丁恩,未經中國政府批准,突然無理公佈一項《工業用鹽徵稅條例》,規定工業用鹽一擔抽稅2角,直接由北京稽核總所行文到塘沽稽核所執行。如此一來,「永利」在制堿生產成本上,按一擔純鹼需兩擔鹽算,直接增加4角。永利制堿公司將被扼殺在繈褓中。強烈的愛國熱忱和敬業精神,驅使範旭東、李燭塵等以工業用鹽早有財政部批准免稅為由,控告痛斥鹽務署「背信違法,摧毀堿業」的行為,同時據理力爭,鹽務稽核總所才不得不同意暫免鹽稅一年。不久「五卅」運動爆發,「永利」將工業用鹽增稅一案的始末在上海英文報《大陸》上公佈出來。洋會辦懾於輿論壓力,批准免稅延期5年。范旭東、李燭塵仍認為,此案沒有了結,又經多方活動,才最後恢復1920年獲得工業用鹽免稅30年的特權。

  1925年3月,英國蔔內門公司倫敦總行首腦尼可遜到上海視察,得知永利制堿公司的主要設備乾燥鍋被燒壞,生產停頓,他以為有機可乘,幾次向範旭東提出會談要求,地點可由永利制堿公司確定。範旭東為避免招致不必要的麻煩與糾紛,同意在大連舉行雙方會談。在赴會前,範旭東、李燭塵召集公司同仁商定一個基調:永利制堿擔任著發展中國民營化工事業的任務,是成是敗,全在於我們本身的力量和奮鬥的結果,在任何情況下,公司的主權都不能落入外國人手中。不出所料,在會上,洋商以咄咄逼人的口吻,反復提出以資本和技術同「永利」「合作」;而這裡的「合作」實際是乘人之危,插手中國堿業,從而達到侵吞「永利」,壟斷中國純鹼市場的目的。用心是顯而易見的。範旭東婉言拒絕:「我股東只限于持有中華民國國籍之人,無可變通。否則牽動政府許我其他特權,不獨未能助我,反而害我。」這次英商野心未能得逞,無可奈何,尼可遜只好相約以後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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