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雙槍老太婆 | 上頁 下頁
九一


  我怕說穿了,徐大妹害羞,就一口接過去說:「今晚上都是自家人,我們特地來吃徐大妹親自點的豆花。」夏林提著酒壺對玉璧說:「大哥,你吃不吃酒?我替你斟一杯。」

  玉璧說:「今晚上,這杯酒我非吃不可了。」

  金積成覺得大家都話中有話的,自己還蒙在鼓裡,就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直問今晚上有啥子名堂?陳仁勇向夏林和徐大妹瞟了一眼,又笑了一下,金積成恍然大悟地說:「啊,我曉得了,曉得了。老夏,來,我倆弟兄,今晚上要喝個痛快。」說著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又接過酒壺向桌上每人斟了一盅,然後說:「我們同大哥一道快十年了,還沒有這樣歡歡喜喜地一道吃過喜酒。來,大家乾杯,祝我們的大事成功,祝夏林永遠幸福。」

  徐大妹下席端豆花去了,我就把這事公開說出來,大家很高興,說了一些吉祥話,徐老兩口也笑得合不攏嘴。

  正說著,大妹端了一滿碗豆花出來,聽見在說她和夏林訂婚的事情,就愣在那裡。我連忙起身,將豆花接了,放在桌上,拉過她說:「大妹,這事情不是我當孃孃的包辦,我和你爹媽都想你一定是同意的,對不對?」

  大妹低著頭,不開腔。我回頭看看夏林,他盯住大妹,緊張得不得了。我搖搖大妹的肩膀,輕輕說:「大妹,你莫害羞,這是正大光明的事情,要是同意呢你就點點頭,不同意呢就……你說你同不同意?」

  大妹的頭,埋在我胸前,半天,才點了一下。

  大家一下子歡呼起來。陳仁勇和金積成把夏林拉起來,就要他給大妹斟酒;接著唐俊清穩坐在那裡,直喊「過來過來,謝媒人!」陳仁勇又擺出架子,說:「這事是我先提的頭!夏林你過來,喊我聲舅舅就是了……」

  吃完酒,已經深夜了,當時也來不及買賀禮,總得有一個紀念。想來想去,還是玉璧的主意,叫夏林解下系在腰上的一根紅綾撕成兩條,一條留給夏林,另一條留給徐大妹。我說:「這根紅綾是我們在緊急時請救兵用的,你要好好保存,就是撕成渣渣,也不要掉了!」徐大妹提過紅綾,毫不遲疑,立刻就拴在身上。

  雞叫了,我們盡歡而散。

  事後,我問徐大娘:「喝酒以前,你沒有跟大妹講嗎?」徐大娘說:「祖祖輩輩的老規矩,娘老子說了就算,要是事先同她講,不把她羞死啦。」

  我也很高興。夏林跟我這麼多年,總算為他成就了一樁好事。

  【借佛化險】

  這些天,各地的遊擊隊拿到了通行證,陸續向廣安集中,分散駐在廣安城四周的鄉場上。雷忠厚派他的弟弟雷忠信帶了一部分人,駐紮在恒興場一帶;李榮華派他的手下錢公武,帶了一些人,駐紮在代市場;渠縣的唐虛穀也來了,駐在轉洞橋;陳伯齋把他的一個營從代市場開過來,編入了我這個支隊。另外,鄭起和有一兩千支槍,也是一支很有勢力的隊伍,只是黨員太少,我們就派夏林去聯絡,給他們灌輸革命思想,必要的時候策動起義。後來鄭起和果真起義了,這說明夏林的工作是有成果的。

  到處都有我們的人,天天都有人來總隊部聯繫工作,每頓煮稀飯都要煮一斗米。要和紅軍會師了,大家都成天說說唱唱的,興致高得很。

  一天,玉璧和老劉政委來了,後面跟著一個穿長衫子的人。我一看,原來是楊雲祿,許久不見,不曉得他又從哪裡鑽了出來。楊雲祿要在我的營部裡協助整軍工作,我一聽,心頭就起了個大疙瘩。果然沒幾天,在門口負責警衛的李仲生就不斷給我反映,說這個人不守制度,天天都要出營門,不曉得在什麼地方逛。

  我說他是上面派來的人,總是幹工作嘛,管他到哪裡逛。又過了一天,李仲生又跟我說:「大姐,不對啊,這兩天我看見蘇連清和楊雲祿,成天嘰嘰咕咕的。」

  又過了一天,鄰水的隊伍開來了,楊雲祿突然跑來問我:「你們的部隊,總共有多少人?」

  我很詫異,心想你是來做政治工作的,這麼多天了,怎麼還不曉得有多少人?於是就說我只管我這一攤,具體數字,你去問老劉政委。

  他說:「鄰水那邊的人不夠。」

  鄰水的同志今天才來彙報情況,都沒談到這個問題,他憑什麼說鄰水的人不夠?

  他見我沒開腔,又說:「鄰水那邊很重要,那邊作根據地,比這邊好。」

  這哪裡像什麼組織上派來的人?盡開黃腔!鄰水那邊,哪有這邊富足,哪有這邊的群眾基礎好。我們在這一片苦心經營了整整十年,如今扯起了這麼大的陣仗,多不容易。再說我們把隊伍集聚在這裡,是要借路和紅四方面軍會師,連鄰水的人都開了過來,還說鄰水比這邊重要?

  他像發命令似地說:「你們這部分人,要立刻開到鄰水去。」

  我問他開到鄰水去做什麼,去攻城嗎?他盛氣淩人地說:「你別管,我指揮。」

  我盯著他,真想吐他一臉口水。

  他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指著我說:「你們這支隊伍困難多啊,你知道嗎?都是各縣調來的,團不攏!不調出去要出問題的!」

  出問題?出什麼問題?是姚生榮的隊伍出了問題?是葉濟的態度有了變化?金積成和唐俊清天天都在下面轉,怎麼就沒聽他們說?我立刻把他兩個找來,把楊雲祿的話說了一遍。金積成說:「撞到他媽的鬼了,大家的情緒都很高,哪裡來的謠言!」

  這事過了沒兩天,又出了一件事。我們的隊員劉子雄到葉濟那裡辦事吃飯時,和葉濟的一個叫陳厚兒的兵,因為幾句話打了起來,陳厚兒一槍打掉了劉子雄半邊耳朵,劉子雄捂著耳朵在廣安城裡攆了兩條街。我立即叫人把劉子雄找了回來,又派唐俊清去給葉濟解釋。劉子雄很委屈,說:「那傢伙侮辱我,說看我們餓得造孽,賞塊肉給我吃,居然還開槍打我!我寧輸腦袋不輸耳朵,非打下他的耳朵不可!」我說:「我們堂堂正正不受人家的欺侮,這當然是對的。只是怎麼能打架,在城裡攆了兩條街,人家會怎麼看我們?現在老百姓就是說我們紀律好,和軍閥的兵不同,你咋能破壞這個印象……」正說著,鄭濤帶著陳厚兒過來了,說是葉旅長叫來道歉的。

  我說道什麼歉,我們的人也有不對,現在都是一家人了,有什麼話說得清楚的,打架多傷和氣。

  陳厚兒嬉皮笑臉的,上來拍拍劉子雄的肩膀,說:「就是嘛,你哥子我兄弟,都是出來混口飯吃,你為你的老闆,我為我的老闆,大家都穿一色衣服,當丘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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