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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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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犯難北上:為了團結和鬥爭 1924年秋,南方的革命在北方引起了一次強烈的迴響。被稱為「基督將軍」的馮玉祥控制了北京,趕走了由「豬仔議員」賄選出來的「總統」曹錕,還捎帶著把已經退位的清帝溥儀逐出了紫禁城。體格魁梧的馮玉祥是行伍出身,一個民粹主義者和民族主義者,同帝國主義沒有瓜葛。當時他剛同一位有進步傾向的基督教女青年會幹事結婚。①他對原來的上司直系軍閥吳佩孚發動了一次突然的反抗,然後進軍首都,將所部易名為「國民軍」,並聯合吳佩孚的對頭、奉系軍閥張作霖和現已年老的皖系軍閥段棋瑞,組成一個政府。他取得張、段同意,邀請孫中山北上,共商和平統一大計。孫中山雖對此不抱幻想,但還是同意北上。他覺得舉行這樣一次談判不會有什麼損失,而且隨著全國民族和民主情緒的高漲,可以借此使全國振奮起來。但有一點他決不妥協,即統一的目的是為了取消軍閥主義和同外國簽訂的一切不平等條約,而要達到這個目的,召開國民會議是必需的。 ①馮玉祥夫人李德全以後曾任中華人民共和國衛生部長,馮于建國前的1948年去世。 1924年11月13日,孫中山偕夫人宋慶齡登「永豐」艦啟程北上。這條忠誠的軍艦三年前在抵抗陳炯明叛軍和援救孫氏夫婦脫險中曾起了決定性的作用。現在,它又要在革命高漲的形勢下,送他們登上去首都的旅程,到那裡去同朋友們會商、同敵人們談判。他們在黃埔軍校作短暫停留,受到全校師生熱烈歡迎和歡送。這次活動是由周恩來組織的,孫中山發表了講話。 動身的前一天,在各界歡送會上,孫中山說,他這次北上的目的是「拿革命主義去宣傳」。他還勉勵大家「同心協力把廣東的基礎弄得很鞏固,做一個革命的好策源地」,「並且要把北伐軍前進到武漢,和北方響應。」①同軍閥談判沒有實力作後盾是不行的。 ①中文引文據《宋慶齡年譜》,第42頁。 孫中山和宋慶齡在香港換乘客輪於11月17日抵達上海。他們受到了群眾的熱烈歡迎,盛況空前。1922年他們回到上海時實際上是作為逃亡者回來的,這次完全不同了。他們是在革命力量正在加強的形勢下,為了統一和和平而來的。他們在莫裡哀路寓所住了四天,同支持者們就召開國民會議的問題進行商討。 上海最有地位的英國報紙《字林西報》對孫中山的「歡迎」,卻同當時中國民眾的情緒完全唱反調。它發表了一篇神志不清的社論,居然說,「孫博士在政治上是個不受歡迎的人,他目前在上海居留將會毀壞上海的中立地位並危及安寧」,因此必須禁止他進入上海由外國人管理的區域①。孫中山立即針鋒相對地駁斥道,「以外人而發為是言,實太不自量。上海為中國之領土,吾人分明居主人之地位,彼輩不過為吾人之客,一般賓客並無拒絕主人入門之權利,倘租界當局有意阻礙在租界之居住,則吾對之有出堅決手段之決心」。外國在華租界是不平等條約的產物,應該同不平等條約一起取消。② ①中文引文據劉家泉著《宋慶齡傳》,第96頁。 ②引自「薩奇塔裡烏斯」(H.G.W.伍德裡德的筆名)著《孫逸仙博士的奇異的神化》(英文),116頁。這本殖民主義著作對孫中山採取完全敵對的態度。 他們從上海乘船到日本神戶。在海上,他們一定想起和談論過去來往於上海和日本之間的多次航行。為準備應付將要來臨的局面,他們一起工作、商量,作為鍛煉,還認真地在甲板上散步。 神戶是一個美麗的海港城市,孫和慶齡曾在這裡度過蜜月。這次他們在這裡停留了近一周。老朋友們,還有其他許多同情中國和中國革命的人都來歡迎,但沒有一個重要的日本政界人物。即使像大養毅(他這時是交通大臣)這樣的老熟人也覺得以躲開為妙。另外一個老熟人,留著白鬍子的黑龍會激烈分子頭山滿倒是來看了他們,並且據說還曾請他們到他家住。但是中國和日本的民族主義發展現在已肯定地分道揚鑣了。 不管怎樣,孫中山在日本發表的演說,仍然強調泛亞反帝合作,日本作為第一個在近代獲得獨立和富強的亞洲國家理應幫助其他亞洲國家擺脫殖民地或半殖民地的奴役。孫說,如果日本負起這個責任,它將成為一個解放者,而不是掠奪者。但局面已經定了。日本已經走上一條帝國主義的道路。從前,當日本自己還受不平等條約之苦時,它是贊成取消不平等條約的。現在,它對此已不感興趣了,因為它在分享著強加於中國的不平等條約所給予外國的好處。 至於孫中山關於組成包括日本和蘇俄在內的反帝大聯合的新思想,犬養毅公開表示,他很討厭孫的轉向蘇聯。他私下裡對孫提出,如果孫同意把中國的東北(滿洲)送給日本統治,孫將得到東京的支持。孫當然加以拒絕。 多年以後,在30年代中日戰爭期間,日本侵略者和漢奸們(包括一些國民黨中曾顯赫一時的人物)把孫中山的一些言論——特別是1924年在神戶的演說,作為「中日共存共榮」的依據。實際上,這次演說以及日本對它的反應(或者說,無反應)已經標誌著那個夢想的破滅。只有在1949年以後,中國從所有帝國主義那裡贏得了完全獨立(抗日戰爭的勝利包括在內),中日兩國才能進行平等互利的合作。 宋慶齡在神戶高等女子師範學校發表了演說。孫中山同她一起前往,並題字留念——這幅題字至今仍在該校珍藏。這是宋慶齡第一次單獨發表公開演講,主題是婦女解放。她說:「婦女地位是一個民族發展的尺度。當今世界上,只有意識到這點的民族,才能成其為偉大的民族。我高興地發現日本婦女積極關心與其日常生活有關的事情,以及有關國家的公共福利事業。中國婦女正同你們並肩戰鬥,去推倒歧視婦女的古老圍牆——反對婦女參與公共事務。」 她接著強調了今天通稱為第三世界的婦女:「我們婦女對正義的要求,並不限於在某些歐美國家,這種要求正成為強大的世界運動。印度、土耳其、埃及和波斯的婦女也開始起來維護她們的權利。今天……在土耳其,婦女當上了教育部長。婦女無意于那類政治榮譽,但必須參與婦女界的社會的、公民的以及工業的福利活動,必須爭取與婦女和兒童切身利益有關的事情的發言權。」 她最後說,「不論是種族或信仰,沒有任何東西比共同的利益更能把人們維繫在一起,因為這種共同的利益是為正義而鬥爭。我懇切呼籲:東方和西方的婦女,為改造世界而聯合起來!聯合起來要求普遍裁軍,廢除歧視政策,廢除不平等條約。我們婦女必定會取得成功。」① ①《儒教與現代中國》(1937年4月紐約《亞細亞》雜誌),載《為新中國奮鬥》,第87頁。 11月30日,孫中山和宋慶齡乘一艘日本客輪赴天津,幾千人到碼頭送行。孫中山在神戶稍獲休息並得以歡敘舊情,所以看起來身體和精神都很好。但在到達中國之前,他的肝病再次嚴重發作。12月4日在天津下船時,他的臉色很難看,慶齡也顯出憂心忡忡的樣子。12月31日,他們乘火車到達北京,車站上聚集歡迎的人群數以萬計,但孫病體不支,不能公開講話,只發表了書面談話,表示「此來不是為爭地位,不是為爭權利,是特來與諸君救國的。」 他北上時帶著召開國民會議的建議,並明確指出必須有工農代表參加。但段棋瑞舊伎重演,召集了一個只有舊式的將軍和政客們參加的「善後會議」,作為抵制。他還擅自照會各外國公使館,任何新設立的政府都將尊重現存的所有條約。此時已臥病在床的孫中山怒斥道,「我在外面要廢除那些不平等條約,你們在北京偏偏的要尊重那些不平等條約,這是什麼道理呢?你們要升官發財,怕那些外國人,要尊重他們,為什麼還來歡迎我呢?!」① ①中文引文據尚明軒等編著《宋慶齡年譜》,第44—45頁。下段孫到京書面談話引文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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