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石評梅 | 上頁 下頁 |
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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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啊!」小鹿假裝生氣道:「那你擔心什麼,報紙上通緝他關你什麼事。抓去才好呢?我看砍頭才好呢?你幹嗎六神無主啊?」 「該死!」評梅輕輕捏了小鹿一下,「看我不撕破你這張爛嘴!」 呆了一會兒,評梅又道:「難道對長辛店工人的苦難生活,不該同情嗎;對北洋軍閥的暴行,不該憤恨嗎?對同鄉及父親的學生高君宇,不該憂慮和關切嗎?如果我連這點感情都沒有,只怕連中國人都沒資格當!小鹿,你怎麼就不懂,關心和愛情,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小鹿不管她的解釋,仍說:「你不是也知道嗎? 他是家庭包辦婚姻,他和他妻子沒有愛情,即使是離婚,也該得到社會上的同情和支持!」 「這怎麼成?如果離婚,那個女子不是太不幸了嗎?」 小鹿辯道:「不離婚,她就幸福了嗎?她現在這個樣子,不等於是守活寡嗎?不離婚,就是兩個人的不幸!我想,這就是為什麼五四運動中有一條是要反封建禮教了!」 評梅不出聲了。 她們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聽到校園牆外的胡同裡,突然響起一陣陣??人的警哨聲,零亂的奔跑聲,捉人的叫喊聲。過了一陣子,只見從療養院的小門,閃進一個人影來,直奔她們坐的長椅方向過來!」 評梅嚇得「啊」的一聲叫出了口,她緊緊地抱住了小鹿。 「誰?」那人壓低了聲音,但仍然露出威嚴的氣勢。 「君宇?」評梅聽出是君宇的聲音,她又問: 「是君宇嗎?」 不自覺地,她已經把「高君宇」換成了「君宇」,同時邁著怯怯的腳步,向那人走去。 高君宇好半晌才明白是評梅,聽到評梅的叫聲,像是在暗夜裡出現了一道光芒,他嘴裡應著「是我。 「同時又急跑過來:「評梅,是你嗎?」 他們倆人都很激動,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軍警密探正在追捕我,我為了逃避,就躲到這兒來了,想不到碰到你們!不過,現在危險已經過去了,他們沒發現我翻牆到了女高師院內。」 評梅松了一口氣,趕忙讓高君宇坐到椅子上歇歇,小鹿藉口要去自修課程,向他們告辭走了。 小鹿一走,他們又沉默了,他們各自都有很多的話要對對方說,然而,都又不知從何處說起。評梅對高君宇擔心,不安,心神不定,然而,真正他平安了,她又不知該說些什麼。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接觸,高君宇已經深深地被眼前這位姣美漂亮,才華橫溢,同時又有千憂萬慮,愁苦綿綿的女子產生了無法言表的愛慕之情,他對她掛念,迷戀,然而他又得離開她,不敢冒犯她,他得做黨員應該做的救世之業,他由不得他自己。 一會兒,評梅勸道:「你以後不要幹這種冒險的事情了,太可怕了!」 君宇想了一會兒說:「評梅,有人說,當老師的,就像點燃的蠟燭,照亮了別人,毀滅了自己。我雖不是老師,但是,在目前這個黑暗的社會裡,我情願做一支蠟燭,照亮了人間,哪怕毀滅我自己!」 評梅心中一震。她抬眼望著他,在暗淡的月光下,高君宇的眼睛是那樣的真摯和誠懇。 「評梅,我是不怕死的,但是死,要死得有價值,活,也要活得有意義,我們人活著,個人的恩怨得失都是小事,總要為國家盡力,為民眾做事,你說是嗎!評梅?」 「是的。」評梅不覺低下了頭,他說得多好啊,我自己也應該從痛苦中拔出來,不應該沉溺在過去的陰影中,應當看到前途的光明! 他們倆又坐了一會兒,直至外面完全平靜下來,天已經很晚了,君宇才告辭了。臨行前,評梅告訴他,以後有什麼事,要及時相告,以免擔心。 1923年6月,高君宇參加了孫中山在廣州召開的國民黨第三次代表大會,他、李大釗、張太雷、毛澤東等人在會上同張國燾的「左」的思想進行了鬥爭。大會決定,中國共產黨與國民黨合作,共產黨可以以個人身份加入國民黨,從而確定了建立革命統一戰線的問題。 會後,高君宇一直停留在廣州,積極從事幫助孫中山先生改組國民黨的工作,為貫徹「三大」精神,促進國共合作而奔走操勞。 1923年8月,高君宇重又回到北京,與此同時,石評梅她們也面臨畢業了。 這天,石評梅和小鹿從櫛沐室裡出來,來到了學校空闊的廣場。評梅懷著深切的眷戀,對這裡的一切感到萬分的留戀。 在廣場對面,大禮堂靜靜地矗立著,莊嚴而且雄偉。大禮堂正中,懸掛著「忠誠篤敬」的校訓,在四周的牆上,掛著許多世界名人的肖像。這校訓,這肖像,四年來評梅見過無數次,給了她心靈上多少啟迪,留下過多少美好的難以忘懷的印象!曾有多少次,她一個人來到這校訓匾額下,坦白自己的言行。仿佛也是昨天,在這禮堂裡,她聆聽校長林礪儒先生的講書,許壽裳校長訓話,陳獨秀演講,以及李大釗、魯迅那振奮人心,教人智慧,給人力量的演說。 如今,我要離開你了,親愛的母校!母校!你是造就偉人的搖籃,在你溫暖的搖籃裡,我已學成業滿,在這裡,與女友結伴,受師長教誨,潛心攻讀,已經四年了,如今,我就要踏上生疏險惡的社會了! 啊!別了!親愛的母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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