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三毛情事 | 上頁 下頁 |
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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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趕緊去搶,邊搶邊叫:「這不是你吃的,是藥,是中藥。」 荷西說:「我鼻子不通,正好吃藥。」講後便塞了一大把放在口中。 三毛不可能再叫荷西吐出來,只有在一旁氣得乾瞪眼。 荷西嚼了嚼,問:「是什麼?怪甜的。」 「喉片,給咳嗽的人順喉頭的。」三毛沒好氣他說。 荷西朝三毛翻了一個白眼:「肉做的喉片?我是白癡?」 荷西是個慷慨大方的人,有好東西,自己享受了不算,總想著與別人分享。第二天,他便偷了大半瓶的豬肉幹去給同事們吃。 從此,荷西的同事們一見到三毛就都假裝咳嗽,要三毛拿肉做的喉片給他們吃。 時間長了,三毛的「中國飯店」便出名了,所有的荷西的同事工友都被請過到「中國飯店」就餐。荷西夫婦的熱情好客最後將荷西公司的大老闆都吸引來了——有一天荷西回來對我說:「了不得,今天大老闆叫我去。」 「加你薪水?」我眼睛一亮。「不是——」我一把抓住他,指甲掐列他肉裡去。「不是?完了,」你給開除了? 天啊,我們——」 「別抓我嘛,神經兮兮的,你聽我講,大老闆說,我們公司誰都被請過到我家吃飯,就是他們夫婦不請,他在等你請他吃中國菜——」 「大老闆要我做菜?不幹不幹,不請他,請同事工友我都樂意,請上司吃飯未免太沒骨氣,我這個人啊,還談些氣節,你知道,我——」我正要大大宣揚中國人的骨氣,又講不明白,再一接觸到荷西的面部表情,這個骨氣只好梗在喉嚨裡啦! 第二日他問她:「喂,我們有沒有筍?」 「家裡筷子那麼多,不都是筍嗎?」他白了我一眼。「大老闆說要吃多片炒冬菇。」乖乖,真是見過世面的老闆,不要小看外國人。「好,明天晚上請他們夫婦來吃飯,沒問題,筍會長出來的。」荷西含情脈脈的望了我一眼,婚後他第一次如情人一樣的望著我,使我受寵若驚,不巧那天辮子飛散,狀如女鬼。 第二天晚上,我先做好三道菜,用文火熱著,佈置了有蠟燭的桌子,桌子鋪滿了白色的桌布,又加了一塊紅的鋪成斜角,十分美麗。這頓飯吃得賓主盡歡,不但菜是色香味俱全,我這個太太也打扮得十分乾淨,居然還穿了長裙子。飯後老闆夫婦上車時特別對我說:「如果公共關係室將來有缺,希望你也來參加工作,做公司的一份子。」我眼睛一亮。這全是「筍片炒冬菇」的功勞。 送走老闆,夜已深了,我趕快脫下長裙,換上牛仔褲,頭髮用橡皮筋一綁,大力洗碗洗盆,重做灰姑娘狀使我身心自由。荷西十分滿意,在我背後問:「喂,這個『筍片炒冬菇,真好吃,你哪里弄來的筍?」我一面洗碗,一面問他:「什麼筍?」 「今天晚上做的筍片啊!」我哈哈大笑:「哦,你是說小黃瓜炒冬菇嗎?」 「什麼,你,你,你騙了我不算,還敢去騙老闆——」 「我沒有騙他,這是他一生吃得最好的一次『嫩筍片炒冬菇』,是他自己說的。」 荷西將我一把抱起來,肥皂水灑了他一頭一鬍子,口裡大叫:「萬歲,萬歲,你是那只猴子,那只七十二變的,叫什麼,什麼……」我拍了一下他的頭:「齊天大聖孫悟空。這次不要忘記了。」 ——引自三毛《沙漠中的飯店》 三毛不錯的烹飪技術,「中國飯店」不錯的飯菜的口味,不僅深深的吸引了荷西,使他口味大開,飽嘗了中國菜的各種風味,而且像磁石那樣深深的吸引住了荷西公司的員工,使他們三天兩頭用各種藉口來到荷西家中,來品嘗三毛做菜的手藝。三毛雖然覺得累了許多,但她在累中領略了自己親自動手的快樂。 §15.家庭內交 兩人結婚以後,不再像戀愛的時候那樣,只求兩個人在一起,越孤立越好,什麼交流只在兩個人之間進行。婚姻是一種社會活動,不再純屬私人問題,夫婦兩人融合為一個整體,以家庭為單位,進行社交活動,和兩人之外的人發生聯繫。 荷西和三毛都是追求自然之人,是相互陪伴共同避世的好伴侶。 他們過的是一種神仙眷侶的生活,和旁人只作一種自然狀態的交往。和得來的,自然而然會聚攏在一起,成為好朋友;和不來的,彼此井水不犯河水,「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 可是,不管怎樣的與世無爭,怎樣的避世,雙方的父母親卻是怎麼也逃避不了的,不得不處關係。 首先是稱呼問題。 由於中西方生活習慣的不同,三毛和荷西在這個問題上有著嚴重分歧。 三毛根據中國人的習慣,婆婆叫「馬利亞」,她便稱其為「馬利亞母親」,公公叫「西撒」,便稱作「西撒父親。」 但荷西全家都覺得三毛很肉麻。因為在西班牙,都把自己的公公、婆婆稱為XX先生、XX太太。 三毛說:「也許一個中國人喊岳父、岳母為爸爸媽媽很順口,但一個外國人你叫他喊從未見過面的人為爸、媽,除非他對自己的妻子有大多的親情,否則是不容易的。」 說的便是中西方的文化差異的日常表現之一。 1979年,三毛的父母借去歐洲旅遊的時機,順便去大迦納利群島上,女兒海外的家中探望女兒。 來之前,荷西很緊張,問三毛:「我看到你爸爸,該怎麼稱呼?是不是該叫他陳先生?」 三毛說:「你如果叫他陳先生,他一下飛機就會馬上乘原機返回臺北,你應該像我叫你父親那樣叫他『爸爸』。」 「可是這樣太叫不出口了,乾脆我叫爸爸陳先生好了。」 但是,三毛的要求很嚴格,她說:「不管怎麼樣,你一定不能叫他陳先生,只能叫爸爸。」 父母來的日子越來越近了,三毛對自己那個「乘龍快婿」還是有些不放心,又再三叮囑他:「我的生命裡有三個人,一個是爸爸,一個是媽媽、還有就是你,再者就是我自己,可惜沒有孩子,否則這個生命的環會再大一點,今天我的父母能夠跟你在一起,我最深的願望好像都達成了,我知道你的心地是很好的,但你的語氣和脾氣卻不一定好,我求求你在我父母來的時候,一次脾氣也不可發,不能發,要笑,態度溫和。因為老人家,上了年紀,有時候話多,難免會有一些囉嗦。你別? 荷西非常奇怪地盯著三毛,說:「我怎麼會發脾氣?我快樂還來不及呢!我真的很想看看他們哦。」 荷西並沒有嘴上說說就完了,他還積極地行動著。 因為三毛的父母不懂西班牙文,荷西為了能與他們交流,便每天花上好幾個小時的時間來學英文。這對於學習語言的能力極其低弱的荷西來說確實不是一件易事。中學到大學,荷西搞了十幾年的法語,都沒學出什麼成績來。英文則是三年以前在奈及利亞學了一丁點,其水平可想而知。在這樣的水平之上來「突擊」,其艱難程度也可想而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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