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三毛情事 | 上頁 下頁 |
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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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西去機場迎接岳父、岳母的場面,三毛也有精彩回憶:當他看到我們從機場走出來時,他一隻手抱著媽媽,另一隻手抱著爸爸,當他發現沒有手可以抱我時就對我說:「你過來。」然後把我們四個人都環在一起,因為他已經16天沒有看到我了.然後又放開手緊緊地抱抱媽媽、爸爸,然後再抱我。他第一眼看到爸爸時很緊張,突然用中國話喊:「爸爸!」然後看看媽媽,說:「媽媽!」接著,好像不知道該說什麼,低下頭拼命去提箱子,提了箱子又拼命往車子裡亂塞,車子發動時我催他:「荷西,說說話嘛!你的英文可以用,不會太差的。」他就用西班牙文說:「我實在太緊張了,我已經幾個晚上沒睡覺了,我怕得不得了.」——引自三毛《一個男孩的愛情》荷西雖然愚頑,但同三毛父母相處得非常和諧,愉快。 但由於語言關係,荷西幾乎是保持沉默的,因為他英語還未熟練到可以自由交談的地步,中文更是一句不會說。而三毛的父母又不會用西班牙文。 有一天,吃飯的時候,三毛和父母用中文聊得非常愉快。 荷西聽不懂,更插不上嘴,只好自己低頭扒飯。他處在被遺忘的角落裡,卻又不願寂寞,時不時地抬起頭來看著三毛和岳父岳母,想捕捉他們說話的空隙。 荷西抓住一個三毛夾菜的機會,扯了扯三毛的衣角,用西班牙文說:「喂,該輪到我說話了。」 三毛也覺得自己頗有些冷落夫君,非常地過意不去,不忍讓他繼續坐冷板凳,便告訴父母荷西有話要說。 三毛的父母都是溫文爾雅之人,聽見說愛婿要跟他們說話,便都停下用餐,和藹地盯著荷西。 荷西迎著岳父溫和的目光用生硬的英語說:「爹爹,你跟Echo說我買摩托車好不好?我一直很想要一輛摩托車,但Echo說要經過她批准才行。」 陳嗣慶先生答應了荷西,對三毛說:「荷西既然喜歡,就給他買一輛吧。」 三毛點點頭,眼圈卻紅了。她放下碗筷,沖進了洗手間,荷西惦記著自己的摩托車,也跟著走了進去。 三毛背對著荷西,埋著頭,手裡拿著一塊毛巾,捂住眼睛不放開。 荷西不知道三毛在幹什麼,他從背後一把摟住三毛的腰,快樂他說:「爹爹已經答應了,你可不能不批准了,對不對?」 三毛聽見荷西又說了聲「爹爹」,便撲進荷西懷裡,死死地扳住荷西的背,不肯鬆手,一邊抽泣一邊說:「荷西,我很感動,你能和爹爹、姆媽相處到這種程度,我覺得自己很幸福,一個幸福的妻子和幸福的女兒.」原來,「爹爹」這個字眼是三毛對自己父親的稱呼,荷西當初能打破自己的民族習慣,開口叫「爸爸」,已用不易,現在,又從「爸爸」叫到「爹爹」,如果不是因為他同三毛的父母之間的關係又上升了一大步的話,是絕對叫不出口的。 荷西同三毛父母能相處愉快,荷西的憨厚乖巧是很大的因素,但也同三毛父母,那種中國傳統的寬厚待人,是分不開的。 三毛同荷西父母的關係就大不相同了。 三毛在她的「開放的婚姻」論中,曾有過這樣的一段話:夫婦之間,最怕的是彼此侵略,我們說了,誰也不是誰的另一半,所以界線分明。有時興致來了,也越界打鬥、爭吵一番,吵完了倒還講義氣,英雄本色,不記仇,不報仇,打完算數,下次再見。平日也一樣稱兄道弟,絕對不去鬧到警察那兒去不好看,在我們家庭裡,「警察」就是公婆,我最怕這兩人。在他們面前,絕對安分守己,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不把自己尾巴露出來。 ——三毛《大鬍子與我》 三毛曾在另一部作品——《狼來了》中,描述了自己對警察的心態,是又害怕又厭惡的那種,是能不見最好不見的。 她將警察比喻成狼,「一口白牙在夜裡閃爍」的狼;而公婆在她心中,就如同警察一樣,那豈不是把公婆同狼等同起來了嗎? 且不說三毛的公婆是否真的如狼一般的兇殘,但至少,三毛對公婆確實是達到了能不見便不見的地步。 其實,荷西的家人,除了小伊絲帖和二哥夏米葉跟三毛要好以外(伊絲帖是荷西和三毛的「紅娘」;夏米葉很早便和三毛相識,並且一直是極要好的朋友,兩人曾借來一個嬰兒來照了一張「全家福」),剩下的人,跟三毛之間,都是互相不喜歡的。 據荷西的母親在三毛死後的批露,可見當時荷西的家人同三毛的關係是很不好的。荷西的母親說:當三毛和荷西結婚以前,他們便一直反對三毛和荷西交往,理由是:三毛是個外國女人(西班牙人不太歡迎外國人進入他們的家庭,成為他們家庭中的一員);三毛比荷西大,且三毛在年齡問題上有欺騙(三毛說她比荷西大六歲,但荷西的母親說荷西初識三毛時只有16歲,三毛應該比荷西大八歲多);三毛衣著舉止怪異。 面對如此討厭自己的婆婆,三毛是惟恐避之不及的。 幸虧撒哈拉沙漠離馬德裡有一段距離,而且沙漠那種鬼地方,公婆是絕對不會去的。 天高皇帝遠,三毛和荷西在世界盡頭的生活,忽而打架吵鬧,忽而相親相愛,日子平淡而有滋味。 難怪三毛會洋洋得意地說:「遠離天皇老婆婆,任我在家胡作非為,呼風喚雨,得意放縱已忘形矣。」 只不過,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總有要見面的時候,醜媳婦總要見公婆——好,這時候,你不要忘了,古時候有位白先生講過幾句話——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冬天來了,你這一片碧綠芳草地的地主荷西老闆突然說:「聖誕節到了,我們要回家去看母親。」 我一聽此語,興奮淚出,捉住發言人,急問:「是哪一個母親?你的還是我的?」 答:「我們的。」(外交詞令也,不高明。)那時,你便知道,你的原上草「榮」已過了,現在要「枯」下去啦!(哭下去啦!)你不必在12月初發盲腸炎、疝氣痛、胃出血、支氣管炎,或閃了腰、斷了腿這種苦肉計,本人都一一試過,等到12月20日,你照樣會提了小箱子,放大丈夫背後抵住小刀子上飛機,壯士成仁去也。 ——三毛《親愛的婆婆大人》 究竟是什麼使三毛竟把會見公婆看作如上刑場? 我先生荷西與我結婚的事件,雖然沒有羅曼蒂克到私奔的地步,但是我們的婚禮是兩個人走路去法院登記了一下,就算大功告成,雙方家長都沒有出席。 在我家庭方面,因為我的父母對子女向來開明體諒,我對他們可以無話不談,所以我的婚事是事先得到家庭認可,事後突然電報通知日期。這種作風雖然不孝失禮,但是父母愛女心切,眼見這個天涯浪女選得乘龍快婿,豈不悲喜交織,他們熱烈地接納了荷西。 我的父親甚而對我一再叮嚀,如基督教天父對世人所說一般——這是我的愛子(半子),你今天要聽從他。 在荷西家庭方面,不知我的公婆運氣為什麼那麼不好,四女一子的結婚,竟沒有一次是先跟他們商量的。 (還有兩子一女未婚,也許還有希望。)這些寶貝孩子裡,有結婚前一日才宣佈的(如荷西),有結過了婚才寫信的(如在美國的大姐)。更有,人在馬德裡父母面前好好坐著,同時正在南美哥倫比亞教堂悄悄授權越洋缺席成婚的(如二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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