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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中編 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

  §12.牽手

  1973年4月中旬,三毛收拾好行李,給同租房子的三個西班牙女友留下了信和房租,將自己一度熟悉的生活方式關進了門內,向未知的大漠奔去。

  從機場出來,我的心跳得很快,我很難控制自己內心的激動,半生的鄉愁,一旦回歸這片土地,感觸不能自已。

  撒哈拉沙漠,在我內心的深處,多年來是我夢裡的情人啊!

  我舉目望去,無際的黃沙上有寂寞的大風嗚咽的吹過,天,是高的,地是沉厚雄壯而安靜的。

  正是黃昏,落日將沙漠染成鮮血的紅色,淒豔恐怖。

  近乎初冬的氣候,在原本期待著炎熱烈日的心情下,大地化轉為一片詩意的蒼涼。

  ——三毛《白手成家》

  而分別才三個月的荷西,外形和面部表情上都有了劇烈的轉變:他那天穿著卡其布土色如軍裝式的襯衫,很長的牛仔褲,擁抱我的手臂很有力,雙手卻粗糙不堪,頭髮鬍子上蓋滿了黃黃的塵土,風將他的臉吹得焦紅,嘴唇是乾裂的,眼光卻好似有受了創傷的隱痛。

  ——三毛《白手起家》

  三毛看著眼前的荷西,先是震驚;震驚過後,便是心痛;心痛過後,便是拖累了荷西的難過。

  當初荷西就是為了Echo來非洲時好照顧她,便先在沙漠的磷礦公司找了工作。

  三毛看了荷西一眼,又把眼光投向沙漠——她的夢中情人。荷西,他的愛,是和這片土地一樣的廣闊的。

  荷西靜靜地站在三毛的身後,來沙漠兩個多月了,他已看夠了這片黃沙,但是,當他越過三毛的頭頂凝視這片土地的時候,眼神中凝聚了新的感覺。想到他們的愛情便要在這片黃沙中成長,沙漠的一切便有了意義。為了三毛,他愛上了沙漠。

  只有夢著對方的夢,愛著對方的愛,手才能牽得牢,路才能走得長。

  荷西對三毛說:「你的沙漠,現在你在它懷抱裡了。」

  三毛點點頭,心頭百感交集,喉嚨被梗住了,說不出話來。

  荷西肩起三毛的大箱子,說:「異鄉人,走吧。」

  「異鄉人」這個稱呼,對於三毛來說,相當確切,請看她的解釋——我的半生,飄流過很多國家,高度文明的社會,我住過,看透,也嘗夠了,我的感動不是沒有,我的生活方式,多多少少也受到它們的影響。

  但是我始沒有在一個固定的地方,將我的心也留下來給我居住的城布……荷西在多年前就叫我這個名字,那不是因為當時卡繆的小說正在流行,那是因為「異鄉人」對我來說,是一個很確切的稱呼。

  因為我在這個世界上,向來不覺得是芸芸眾生裡的一份子,我常常要跑出一般人生活著的軌道,做出解釋出原因的事情來。

  ——三毛《白手成家》

  荷西把三毛帶回到家中。打開門,展現在眼前的是一條短短的暗淡的走廊。

  荷西從背後將三毛抱起來,托在手臂裡,三毛用手勾住荷西的脖子,荷西埋下頭去吻她,笑著對她說:「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家,我抱你進去,從今以後你是我的太太了」這時,荷西已走到走廊的盡頭了,三毛掙扎著從他的懷中跳下地來,一邊沖進房間裡看「家」的情況,一邊大吵大嚷地說:「誰是你的太太呀,臭美。」。

  荷西看著三毛在家中竄來竄去的身影,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你要嫁一個賺多少錢的丈夫?」

  三毛看著他,眨眨眼睛,俏皮地說:「看得不順眼的話,千萬富翁也不嫁;看得中意,億萬富翁也嫁。」

  荷西有些緊張地看著三毛:「說來說去,你總想嫁個有錢的。」

  當時荷西正躺在客廳裡的破墊子上,仰望著「天花板」一鴿灰色的天空。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懊喪地說:「哎,這個破房子,這麼大的洞……」三毛到荷西身邊坐下,也重重地歎了口氣說:「我是總想著要嫁個有錢的,不過,也有例外的時候。」

  荷西很自然地問:「如果跟我呢?」

  「那只要吃得飽的錢也算了。」

  荷西思索了一下,又問:「你吃得多嗎?」

  三毛十分小心地回答,

  「不多,不多,以後還可以少吃點。」

  荷西「嘿嘿嘿」地笑起來,深情地看著三毛,從墊子上翻身起來,一把抱著身旁的三毛,又要伸頭去吻她。

  三毛把荷西的臉推開,從荷西的懷中站起身來,「咯咯咯」地笑著,又達到廚房裡去了。

  荷西一個人快樂地在天花板缺了一個大洞的客廳裡,在舊墊子裡翻起了跟頭,一邊翻著一邊大叫:「太好了,這才可以結婚了。」

  三毛的聲音從廚房中傳來:「荷西——我想上廚房浴室外的石階去看看,不知會通到哪裡。」

  荷西沖進廚房裡,拉住三毛說:「不用看了,上面是公用天臺,明天再上去吧。我前幾天也買了一隻母羊,正跟房東的混在一起養,以後我們可以有鮮奶喝。」

  三毛聽見居然還有只羊,高興得勾著荷西的脖子旋轉了幾圈。

  荷西環住三毛的腰,正色告之:「我們馬上結婚吧。」

  三毛當時正在找機會由沙漠裡的居民——沙哈拉威人帶她一路經過大漠到西非去,實現她橫穿撒哈拉沙漠的夢想。她說:「現在可不行。你給我三個月的時間,我到各處去看看,等我回來了,我們再結婚,好不好?」

  「這個我答應你,但總得去法院問問手續。你又加上要入籍的問題。」

  第二天,荷西和三毛一同去當地法院詢問怎麼結婚。詢問的經過,三毛在作品中有精彩的描述——於是我們一同去當地法院問問怎麼結婚。秘書是一位頭髮全白了的西班牙先生,他說:「要結婚嗎?唉,我們還沒辦過,你們曉得此地沙哈拉威結婚是他們自己風俗。我來翻翻法律書看——」他一面看書又一面說:「公證結婚,啊,在這裡——這個啊,要出生證明,單身證明,居留證明,法院公告證明……這位小姐的文件要由臺灣出,再由中國駐員公使嫁翻譯證明,證明完了再轉西班牙駐葡領事館公證,再經西班牙外交部,再轉來此地審核,審核完畢我們就公告15天,然後再送馬德裡你們過去戶籍所在地法院公告……我生平最不喜歡填表格辦手續,聽秘書先生那麼一念,先就煩起來了,輕輕的對荷西說:「你看,手續太多了,那麼煩,我們還要結婚嗎?」

  「要。你現在不要說話嘛!」他很緊張。接著他問秘書先生:「請問大概多久我們可以結婚?」

  「咦,要問你們自己啊!文件齊了就可公告,兩個地方公告就得一個月,另外文件寄來寄去嘛——我看三個月可以了。」秘書慢吞吞的將書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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