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青少年時代的趙超構 | 上頁 下頁
23、空閒時也幫著種菜


  茅簷人靜,蓬窗燈明,他的「戰時生活」方式,實際上還是最初從事新聞工作時形成的,晝夜顛倒。上午睡覺,不吃早餐。中午起床,午後寫作。晚上陪伴他的是一盞煤油燈,讀書到深夜。有時讀到一本好書,直到雞啼才睡。他一日抽二到三包煙,「老刀牌」或「大前門」,晚飯照例喝一到二兩大麯。但進城時吃黃酒,酒興好時能喝兩斤半。鄉下沒有什麼下酒之物,只有油炒豆、花生米、豆腐乾之類,他已覺得心滿意足。茶餘飯後聽安大姐唱一段梅派的《醉酒》、《起解》已是莫大的享受。

  安大姐給了飄然羈旅在外的趙超構一個溫暖的家。

  1942年、43年間,他曾患輕度的肺結核。這種病在戰時的大後方相當流行。物資匱乏,物價飛漲,生活條件日益艱苦,再加「霧重慶」的自然氣候和政治氣候都傷人,傳染這種毛病是很容易的。當時治肺病的靈藥「鏈黴素」問世還不久,要從美國進口,而且以黃金論價,窮人害了肺癆,只有等死。

  也幸虧居停主人安大姐,她在屋前屋後開荒種點菜蔬,養了幾隻雞,雞蛋相當一部分給了趙超構當補品。她燒得一手蘇常菜,雖然沒有魚肉,卻也做得精細入味。

  空閒時趙超構也幫著種菜、洗菜、施肥,他從小在農村生活,幹這些活還在行。他和安麗雲天天在一起勞動,一同生活,親如家人。生病的時間大約不長,這個時期文章寫得很少,有時也玩玩照相機,在鄉下拍了許多風景照。可惜這些照片一張也沒有留下。這架「萊卡」相機可能還是他在南京《朝報》時買的,用了幾十年。1966年「文化大革命」抄家時,曾被造反派抄去,後來雖然歸還,但損壞了,他一直保存到了晚年。五十年代初期,他在報社提倡「記者學攝影」,我至今還在使用的一架蘇聯產「佐羅基」,還是他陪我去買,又教我拍的。無力購置的記者統統由公家貸款,幾乎人人配備了相機,踴躍參加攝影比賽。他是首任上海市攝影協會會長。

  花丘灣時的鄰居小朋友許富官,五十多年後,對我說起許多往事,他的學名「許可成」,還是趙超構給取的:「他嫌『福官』的名字俗氣,給我改名『可成』,意思是要我好好讀書,將來可以有所成就。」

  許可成說:「我母親的名字,他也賺俗氣,給她改名『再生』大約是希望她有新的生活,解放自己的意思。」但她嫌太男性化,一次也沒有用過。

  「我們對他的稱呼,也改變了三次。」許可成補充說,「在花丘灣一同鑽防空洞,聽他講故事,講故事時,大家都叫他『大哥哥』。後來他教我讀書了,改叫趙先生。到他年紀大了,叫趙老。」

  「大哥哥」之名,曾經成為花丘灣一些鄰居的共同稱呼。敵機空襲,警報延續幾個小時,半天、一天一夜都不解除的日子,大家在黑暗潮濕的防空洞裡不能做什麼事情,這時候「大哥哥」成了大家的益友良師和義務說書人,講時事、講笑話、講歷史,講社會上的新聞。他讓大家忘掉了恐懼,忘掉了焦躁不安,忘掉寂寞無聊,忘掉了饑渴、疲倦。與大家融洽無間地度過了許多可詛咒的黑暗歲月。他喜歡生活在平民百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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