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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重返文學園地(5)


  當左聯的革命作家批評胡秋原的時候,曾經是左聯成員的蘇汶按捺不住,出來為「自由人」辯護。他在《現代》上發表《關於「文新」與胡秋原的文藝論辯》一文,自稱「第三種人」,貌似不偏不倚,實則站在胡秋原一邊,對左聯的理論和活動謾駡嘲諷。他說,「第三種人」作家之所以擱筆不寫,是由於左翼批評家的「兇暴」,和左聯對他們進行政治「干涉」,甚至「霸佔」了文壇的緣故。蘇汶誣衊左翼文壇不要文學,把文學變成連環圖畫之類;並在文中對人民革命鬥爭進行歪曲和誹謗。當這些攻擊遭到批駁,他又寫《「第三種人」的出路》、《論文學上的干涉主義》,繼續散佈謬論,與「自由人」一唱一和,攻擊左翼文藝運動。

  ①《現代》第1卷第3期,1932年7月1日。

  胡秋原、蘇汶的言論,對於為數不少的小資產階級作家具有很大盅惑性。因此,魯迅、瞿秋白、馮雪峰、周揚、陳望道等許多作家,都撰文給予嚴正的批判。

  1932年10月1日,瞿秋白署名易嘉在《現代》上發表了《文藝的自由與文學家的不自由》的著名文章,專門批駁胡秋原和蘇汶的謬論。文章開頭引用了列寧在《黨的組織和党的文學》一文中揭露資產階級文藝「自由」的名言:這種自由是虛假的,騙人的,它「不過是他們依賴錢袋、依賴收買和依賴豢養的一種假面具(或一種偽裝)罷了」。胡秋原說「自己的方法是『唯物史觀』」,儼然以馬克思主義者自命。

  「可是,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的所謂『自由人』的立場不容許他成為真正的馬克思主義者。」在階級社會中,不可能有獨立於階級利害之外的「文藝自由」,「事實上,著作家和批評家,有意的無意的反映著某個階級的生活,因此,也就贊助著某一階級的鬥爭。有階級的社會裡,沒有真正的實在的自由。當無產階級公開的要求文藝的鬥爭工具的時候,誰要出來大叫『勿侵略文藝』,誰就無意之中做了偽善的資產階級的藝術至上派的『留聲機』。」胡秋原的錯誤,「最重要的是他要文學脫離無產階級而自由,脫離廣大的群眾而自由。」胡秋原「把普列漢諾夫和安得列耶夫,藝術至上論派等等混纏在一起」,企圖為他反對藝術的階級性、文藝只是表現生活的觀點尋找理論根據。實際上,「他恰好把普列漢諾夫理論之中的優點清洗了出去,而把普列漢諾夫的孟塞維克主義發展到最大限度——變成了資產階級的虛偽的旁觀主義」。

  ①《現代》第1卷第6期。文中的兩個小標題:一、「萬華繚亂」的胡秋原;二、「難乎其為作家」的蘇汶。
  ②《黨的組織和党的文學》。《列寧全集》第10卷,第28頁。瞿秋白原來的譯文與此稍有出入。
  ③《現代》第1卷第6期,1932年10月1日。


  對於蘇汶,瞿秋白指出,蘇汶的反對「某種政治目的」,其本身就抱有確定的政治目的;他的「這種文章是達到某種政治目的的銳利的武器。」蘇汶的文章固然巧妙,但說來說去,無非是說:「理論和行動本來是不能並存的,文學和革命也是不能並存的,藝術和煽動也是不能並存的。」瞿秋白指出,只有無產階級才能建立真正科學的文藝理論;無產階級在革命中,需要用文藝幫助革命,用文藝來做改造群眾的宇宙觀和人生觀的武器。即使是前進的戰士,也要努力取得文藝這個武器。「誰要勸告新興階級不要去拿這種武器,他自然客觀上是抱著『某種政治目的』的,——雖然他自己都覺得『並沒有絲毫政治臭味』。」階級社會中的文藝,反映著一定階級的利益和觀點。「文藝——廣泛的說起來——都是煽動和宣傳,有意的無意的都是宣傳。」瞿秋白反駁胡秋原關於文藝不是「政治的留聲機」、文藝階級性應予否定的論調,而說「文藝也永遠是,到處是政治的『留聲機』。」這種「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反駁方法,有點失之簡單。但他本意在於強調,階級社會中,階級性是作家和文藝作品的固有屬性。他仍然主張文藝是生活的反映;作家和作品的階級性,並不意味著政治是文藝的本原,文藝應從屬￿政治。瞿秋白強調了藝術的重要性,批評了那種毫無文藝價值的作品,他說:「文藝只是煽動之中的一種,而並不是一切煽動都是文藝」,「並不是個個煽動家都是文學家」。「真正能夠運用藝術的力量,那只是加強煽動的力量;同時,真正為著群眾服務的作家,他在煽動工作之中更加能夠鍛煉出自己的藝術的力量。」蘇汶關於煽動與藝術不能並存的觀點,是站不住腳的。

  ①②③④⑤《現代》第1卷第6期,1932年10月1日。

  蘇汶把文學比做「賣淫婦」,說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都「想佔有她」。而最吃苦的是「第三種人」的「作者之群」,於是他感歎不已:「在人人都不肯讓步的今日,誠哉,難乎其為作家」。對於這種謾駡式的比附,瞿秋白尖銳地指出:「事實上文學並不是賣淫婦,文學是附屬於某一個階級的,許多階級各有各的文學,根本用不著你搶我奪。只是這些文學之間發展著劇烈的鬥爭;新興的階級,從前沒有文學的,現在正在創造著自己的文學;而舊有的階級,從前就有文學的,現在是在包圍剿滅新興階級的文學。剿滅不了呢?用一點兒別致的巧妙的手段,或者毒死它,或者悶死它,或者餓死它……而新興階級的文藝運動卻並不在『霸佔』或者『把持』什麼,它只要指出一些文學的真面目——階級性。」至於作家,也必然具有階級性。瞿秋白說:「作者呢,本來就不是什麼『第三種人』。作者——文學家也不必當什麼陪嫁的丫環,跟著文學去出嫁給什麼階級。每一個文學家,不論他們有意的,無意的,不論他是在動筆,或者是沉默著,他始終是某一階級的意識形態的代表。在這天羅地網的階級社會裡,你逃不到什麼地方去,也就做不成什麼『第三種人』。」

  ①《現代》第1卷第6期,1932年10月1日。
  ②《現代》第1卷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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