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瞿秋白傳 | 上頁 下頁 |
五 走向光明的使者(1) |
|
【《晨報》特派記者】 1920年秋,北京《晨報》和上海《時事新報》為直接採訪和報道世界各國大勢,決定派出一批駐外記者,分赴英、美、法、德、俄諸國。兩家報社發表了「共同啟事」,內稱:「吾國報紙向無特派專員在外探取各國真情者,是以關於歐美新聞殊多簡略之處,國人對於世界大勢,亦每因研究困難愈趨隔閡淡漠,此誠我報一大缺點也。吾兩報有鑑於此,用特合籌經費遴派專員,分赴歐美各國擔任調查通訊事宜,冀稍盡吾儕之天職,以開新聞界之一新紀元焉。」① ①北京《晨報》1920年11月28日首次刊載,以後一直到12月16日,每日照登這則啟事。 瞿秋白應北京《晨報》的聘請,準備以該報特派記者的身份,動身到莫斯科去。 當時的中國,是個「陰沉沉,黑魆魆,寒風刺骨,腥穢汙濕的」「黑甜鄉」①。沒有陽光,沒有光明,沒有路徑。在這裡生活著的人們,昏昏酣睡,失去了感覺視聽,無從辨認道路;有些開始覺悟的人們,在複雜紛亂的環境和各種思潮的影響下,思想混亂得怕人。這時,中國的近鄰俄國,發生了驚天動地的無產階級大革命。在覺醒了的中國青年心目中,革命後的俄國,是「燦爛莊嚴,光明鮮豔,向來沒有看見的陽光」的所在,是「紅豔豔光明鮮麗的所在」②。那裡有使人們覺醒的真理,有使中國從黑暗通向光明的火種。有志於救國救民的覺悟青年,應當到那裡學到真理,把它播散給中國的勞苦大眾;取得火種,把它點燃在中國的黑暗的大地。等待是不行的,「須得自己動手」,「撥開重障」,「為大家辟一條光明的路」,「擔一分中國再生思想發展的責任」。這種強烈的「內的要求」驅策著瞿秋白到俄國去。 ①《瞿秋白文集》文學編第1卷,第3頁。人民文學出版社1985年版。 ②同上書,第4—5頁。 這時,從中國遠行到俄國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革命後的蘇俄,在帝國主義武裝干涉和國內戰爭的浩劫之下,處於十分困難的境地。據當時赴俄留學的肖勁光回憶說: 蘇俄戰爭的創傷歷歷在目。工廠、礦山遭到嚴重破壞停產了,農村遭受兵禍,被洗劫一空,天災人禍,糧食欠收,人民貧窮不堪,各種物資極其缺乏。到處都是彈痕累累,道路橋樑被破壞得不象樣子,全俄處於普遍饑荒之中,每天都有人餓死在路旁。① ①肖勁光:《赴蘇學習前後》,《革命史資料》第3輯。文史資料出版社1981年版。 國際帝國主義和中國反動統治者,肆意攻擊蘇俄是「洪水猛獸」,是「赤色帝國主義」。即使對俄國革命並無惡意的人,也把蘇俄看作是「餓鄉」,把布爾什維克黨看成是「窮黨」。因此,當瞿秋白決定到蘇俄去,立刻遭到親友們的反對。 堂兄瞿純白堅決反對瞿秋白到蘇俄去,說這是「自趨絕地」。瞿秋白卻守定宗旨,認為自己「不是為生乃是為死而走,論點根本不同,也就不肯屈從」①。 ①《瞿秋白文集》文學編第1卷,第17頁。人民文學出版社1985年版。 決定赴俄後,瞿秋白忙看做一些準備工作,並向親友們辭行。 1920年10月初,瞿秋白僕僕風塵趕到山東濟南去看望父親瞿稚彬①。瞿稚彬這時住在濟南城內娘娘廟街(今岱宗街)十五號路北王璞生家。王是江蘇人,做過山東樂陵縣知事。王宅西鄰大明湖南岸的百花洲,距鵲華橋碼頭不足百步。 ①瞿稚彬1922年受聘于私立山東美術學校,任山水畫教師。1929年改為私立愛美中學,在藝術師範科任教。晚年住濟南道教人士集中的「悟善社」,該社解散後遷居「正宗壇」。1932年6月19日病逝于濟南南門外東燕窩街「正宗救濟會」。遺體安葬於濟南千佛山西麓與馬鞍山東麓間的「江蘇第二公墓」。墓碑碑文:「民國壬申仲夏五月十六日申時壽終先考稚彬公之墓武進不孝男瞿垚敬立」。 一天晚上,在大明湖濱的小酒館裡,父子兩人,還有父親的一位道友,圍坐在一張小圓桌旁。桌上擺了幾個冷盤熱炒,爐上溫著酒。在父親說來,這是為即將去國遠行的兒子餞行,而對兒子來說,則是為了在離開祖國之前孝敬一番長期寄人籬下,孤寂無依的父親。父子雖強顏歡笑,心底裡卻都是苦楚難言。父親年近花甲,長期窮困潦倒,憂病煎逼的生活,使他顯得格外蒼老。他不象北京的親友那樣,固執地反對瞿秋白遠行。他知道兒子的決心,即使攔阻也攔不住。他惜別地深情地對兒子叮囑說:「你這一去……隨處自去小心,現在世界交通便利,幾萬里的遠路,也不算什麼生離死別……只要你自己不要忘記自身的職務。你仔肩很重呵!」①說得瞿秋白心頭一熱,眼淚已含在了眼眶裡。 ①《瞿秋白文集》文學編第1卷,第7頁。人民文學出版社1985年版。 三個人都站起來,沿著大明湖畔,隨意散步。秋涼夜深,未免有些寒意。對著這淒涼的境界,又是遠別在即,父子兩人的心更加親近不忍離舍了。回到屋中,父子倆又整整談了半夜。 第二天一早,瞿秋白依依告別了父親,離開了濟南。 父親的勉勵,增加了瞿秋白遠行的決心。回到北京,他開始整理行裝,準備啟程。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