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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苦悶,求索,鬥爭(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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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均量對於詩詞頗有研究。瞿秋白由於表兄的幫助,對詩詞的研究深入了一步。這時他所寫的詩詞,一首也沒有留到今天,是很可惜的。瞿秋白與周均量時常議論社會、人生和政治問題,同時他們對於佛學也津津樂道。人生極苦,涅槃極樂(死後解脫輪回之苦,永遠無為和安樂),是佛教的中心思想。瞿秋白入世以來,深受社會黑暗、家庭離散之苦,周均量的誘導,使他對佛學產生了一種探索的興趣。這時,他讀了《成唯識論》①、《大知度論》②兩部佛經。此後相當長一段時間,瞿秋白研討佛學,試圖用它來解決人生問題。這裡固然有政治哀傷,但主要的是對整個人生、世上的紛紛擾擾究竟有何目的和意義這個根本問題的懷疑、厭倦和企求解脫和捨棄。然而,人生這個大羅網是無法逃掉的,也許只有在佛學的說教中,勉強尋得一些安慰和解脫吧。 ①佛書名。古印度龍樹著,後秦鳩摩羅什譯。一百卷。是論釋《大品般若經》的論書。漢文譯本只是龍樹原著的一小部分。引經很多,是研究大乘佛教的重要資料。《成唯識論》,略稱《唯識論》。佛書名。十卷。法相宗所依據的重要論書之一。唐玄奘自印度取回譯集。中心內容是論證世界的本源是「阿賴耶識」,世界萬有是「唯識所變」,「實無外境,唯有內識」。注釋書多種,以玄奘弟子窺基:《成唯識論述記》為學者所重,甚至比本論影響還大。 ②《大知度論》,略稱《知度論》、《知識》、《大論》,亦譯《摩訶般若釋論》。 武漢、黃陂之行,只有三四個月的光景。周均量使瞿秋白對佛學產生了進一步探索的興味,結果卻「把那社會問題的政治解決那一點萌芽折了。」① ①《瞿秋白文集》文學編第1卷,第24頁。人民文學出版社1985年版。 1917年暮春時節,瞿秋白決計離開黃陂,謀求新的出路。適逢堂兄瞿純白返回北京,於是瞿秋白便跟著他順京漢路北上,到了北京。 道路是漫長的,艱辛的。一切有志於救國救民的、希求有所作為的青年,終究要被現實社會推動著走向變革社會現實的道路。然而,這需要時間。 【俄文專修館】 到北京後,瞿秋白住在宣武門外騾馬市大街羊肉胡同堂兄瞿純白家中。這是一座有三進房屋的院落,除瞿家外,還住著吳姓一家,也是常州人。瞿秋白住前院大門右側客房。 江南塞北,風光迥異,北京的風情,對這一位江南遊子來說,一切都是新鮮的。閒暇無事,瞿秋白常常以步代車,漫遊古城四方。 瞿秋白看遍了故都的古跡名勝,查考了地方誌史典籍,所得的印象是:世道滄桑,人物代謝,裡巷變遷,構成了多少歷史的脈絡。只是這些足以使人留連歎息的陳跡,很少給人以振奮向上的激情。 瞿秋白本來是要報考北京大學的。可是,大學的學膳費用高得驚人,瞿純白拿不出這筆錢供堂弟入學。他讓瞿秋白參加普通文官考試,以期在經濟上能夠維持最低的生活水準。1917年4月,瞿秋白應文官考試,結果沒有被錄取。4月以後,他又閒置了近半年時間。7月,張勳復辟。為了避開兵禍,瞿純白委託瞿秋白護送家眷離京去漢口。復辟事件平息後,又由漢口回到北京。這期間,他隨同張壽昆(常州中學同學)到沙灘北京大學文學院聽過陳獨秀、胡適等人的課。①當時的北京大學,上課不點名,如有和上課的學生友好者,是可以混進去聽課的。然而,這不是長久之計。無錢升學,生活無著,在經濟上並不充裕的堂兄家中賦閑,這種接近於窮極無聊的日子,實在難過。瞿秋白只得「挑選一個既不要學費又有『出身』的外交部立俄文專修館去進。」②入學時間是1917年9月。 ①參見《黨史資料》叢刊總第4輯,第75頁。上海人民出版社1980年出版。 ②《多餘的話》。《瞿秋白年譜》第139頁。廣東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 俄文專修館設在東總布胡同十號(今改二十三號)一座洋式的平房建築裡,原為東省鐵路學堂,民國元年(1912年)改稱外交部立俄文專修館,免費招生,經常保持甲、乙、丙、丁、戊五個班。瞿秋白是在第一屆甲班畢業後考入專修館的,屬第二屆甲班①。此時,瞿秋白的同班生有常州人徐昭,宜興人朱某,出入相偕,關係頗好。三人中以瞿秋白用功最勤,成績也最好②。沈穎回憶說: 秋白在校每考必列第一或第二名。彼時俄文專修館每星期日上午有文課,全體學生一律參加,秋白的中文程度很好,所作文課幾乎每次均油印傳觀,以致名遍校內,無人不知!③ 瞿秋白強記博聞,涉獵廣泛,除按時上課,完成規定的學科作業外,還按照自己制定的自修計劃學習英文、法文、社會科學和哲學。每天不論多麼忙,一定要照自修課程表把功課作完,不到深夜不止。李子寬說:「往訪晤,斗室不盈丈,秋白挑燈夜讀甚艱苦」④;沈穎也說瞿秋白每晚讀書「往往到深夜兩三點鐘才睡」⑤。瞿純白的長子瞿重華說:「那時候,我父親為了多掙點錢養家,曾在一個法語補習班中兼課,自己編了一套法文教材。大叔(瞿秋白)又利用這個機會,在學習俄文的同時,自學起法文來。想不到幾個月之後,他的法文水平,竟然超過了補習班的其他正式學員。」⑥ ①《多餘的話》。《瞿秋白年譜》第139頁。廣東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 ②④李子寬:《追憶學生時期之瞿秋白張太雷兩先烈》。 ⑥瞿重華口述、韓斌生整理:《回憶秋白叔父在北京的情況》。常州教師進修學院編:《瞿秋白研究資料》第39頁。 瞿秋白入俄文專修館不久,瞿純白家遷居東城根東觀音寺草廠胡同南口路西第一個門。這是一個十分僻靜的小院。不久,雲白、垚白來京,瞿純白特地在後院東屋為秋白兄弟們安排一間居室,放置了書桌、書架。瞿秋白自住一室,兩個兄弟住一室,中間有堂屋相通。瞿純白收入本不厚,增加了幾個青年人吃飯,生活是清苦的。李子寬說:「我去時,偶和瞿秋白同飯,常以白蘿蔔和干貝一兩小塊或蝦米少許就煤球爐上狂煮,以湯佐餐,取其味雋,不需要更加佐料,亦不求量也。」①待客飯尚如此粗淡,平日飲食之寒儉便可想而知了。冬天的北京,朔風怒號,天寒地凍,富人輕裘裹身,尚畏寒冷。瞿秋白在北京的第一個冬天,只有夾衣蔽體。後來他在上海曾對羊牧之說:「我到北京的第一個冬天,只穿著夾襖。」 「如何能過?」「現在回想,也不知道怎樣過來的,終於過來了。」② ①李子寬:《追憶學生時期之瞿秋白張太雷兩先烈》。 ②據羊牧之回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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