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潘漢年傳奇 | 上頁 下頁


  二、勇鬥「四凶」

  潘漢年度過了「耕讀」兼容的少年時代,向生活邁開了新的一步。

  由於書香遺風的薰染,父親和學校師長的嚴教,使潘漢年打下了良好的舊學根底。如果說,這首先應歸功於父親的話,那麼,他的母親卻是他品格特徵養成的第一位啟蒙老師。潘漢年的母親巫氏,是一位典型的賢妻良母。平時,她總是任勞任怨,全身心地為丈夫的健康和孩子們的生活操勞,她那「吃苦在先,享受在後」的品質,一直深深影響著潘漢年。潘漢年在日後能夠適應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並在異常艱苦的環境中做出驚天動地的事業來,與他的母親是分不開的。不過,為人後母的母親,又有那種畏首畏尾、忍氣吞聲,不敢冒犯一家之主的性格弱點,這也為潘漢年植下了一顆不敢犯顏直諫的種子。

  家道衰落,使潘漢年有更多的機會接近下層社會,瞭解勞動者的疾苦。宜興歷來是個物產豐富、地靈人傑之地,但自民國以降,卻成了新舊軍閥混戰的是非之地。殘酷的封建剝削和兵匪災禍的蹂躪,使得秀麗的宜興到處充滿了沉屙積垢,出現了一幅黑暗腐敗的景象。1924年12月間,郭沫若曾親赴此地,調查江浙戰爭後的社會狀況,他如實地寫道:「黑暗、路爛、臭不可堪是宜興給我的第一個印象。」「聽說煙、賭、酒是宜興的三害。」

  郭沫若目睹的這一切,潘漢年卻身臨其境。也正是由於這個緣故,潘漢年從小養成了熱愛勞動人民、同情窮苦者的品格。每當村上來了乞丐或逃荒的人群,他總是默默地跟隨他們。村邊宗祠是無家可歸者的一個宿地。孩童時代的他,經常爬上宗祠邊的高樹,看著逃荒的人在哭泣,看著乞丐在寒冬用唾沫擦著身上的泥汙,這生活中的慘像,在他幼小的心靈裡留下了深深的印記,也激起了他反抗舊社會,拯救勞苦大眾於水深火熱之中的崇高志向。這種品質,一直延續到他生命的盡頭,即使在身陷囹圄之際,也沒有絲毫改變。1976年,潘漢年在湖南,×××××之風,正彌漫在湖南農村。加上水旱災害,湖南農村許多地方顆粒無收,饑民紛紛遠走他鄉,以乞討為生。一天,農場裡來了一老一少兩個乞丐,潘漢年問明情況,不禁長歎一聲,拿出一張人民幣。年長的見了嚇得掉頭就跑,因為那是一張拾元錢。當年10元錢的確是一個不小的數字。末了,潘漢年將錢塞給了小孩,「杯水車薪哪!」潘漢年搖了搖頭,臉上卻露出了一絲難以辨認的笑容。

  潘漢年出身和成長之際,正是中國社會天翻地覆大變遷之時,在這麼一個舊中國行將完結,而新中國尚未建立的漫長而動盪的年代裡,潘漢年目睹了一場又一場的革命運動和歷史大事件,從武昌城頭的槍聲到天安門廣場的呐喊;從五四新文化運動的掀起到第一次大革命洪流的勃發,潘漢年不斷地接受到浩大革命風潮的衝擊和推動,逐步走向了成人之路。

  1922年,潘漢年被迫離開校門,涉足社會後,他所選擇的第一個職業,便是教師。他通過同鄉、小學教員徐應蓀的介紹,先後到宜興縣城勵進社小學、和橋鎮養初小學任教。剛滿16周歲的潘漢年,繼承了父輩的衣缽,開始執教鞭於鄉間。與父輩的情趣一樣,潘漢年非常喜歡教學工作。執教之際,他不僅認真備課,重視課堂教學,而且還利用課餘時間,幫助學生消化課堂內容,補充新的知識。為了提高學生的學習積極性,他親自動手,與學生一起定期出黑板報,開闢了一個《小研究》專欄,發表學生自己撰寫的文章;同時,他還組織每星期六的演講會,讓學生們走上講臺,發表演說。潘漢年的這些舉措,使教學質量有了明顯的提高。

  經過一段時間的實踐和摸索,潘漢年對教學工作形成了自己獨特的見解。潘漢年認為,教學的好壞,最關鍵取決於教員。一個教員的最大作用,就是善於根據學生的特點,因材施教,使學生獲得牢固扎實的知識。不僅如此,還應該啟發學生的創造能力,做一個有用於社會的人,這是教師的責任。基於上述認識,潘漢年對那些不聯繫社會現實的舊的課程設置及教材內容,提出了改正意見,對那些混跡於教學崗位,但又得過且過、不安心教學工作的教員進行尖銳的批評。他指出,由於教師的不負責任,「胡亂地敷衍」行事,使得那些「好好的兒童,無故地受摧殘」,這是誤人子弟。對於他們,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迅速走開,從小學教師隊伍中將他們清除出去,「以免誤人誤己」。潘漢年強調,作為一個教師,無論中學還是小學,都應該具備一定的素質,要「言而能行」,言行一致,為人師表;同時,還要積極的工作,「努力發揚中國教育」。潘漢年認為,這樣的教師,才是「現在中國所需要的教育者」。至於受教育者,潘漢年認為,學生不僅要接受教師灌注的課堂知識和書本知識,還要接觸社會實際,學習無字之書。為此,他大聲疾呼,提出了「到鄉間去」的口號,主張學生在暑假期間,組織起來到鄉間去,去領略鄉間「那種敦厚的自然美。」以「陶養出幽美情緒」,做一個社會有用之人。這些想法雖然未必精當,但不失為卓識之見。尤其在那個年代裡,能有如此的認識,的確是難能可貴的。況且,這些想法出自於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學教師的筆下,也算得上是一件奇事了。

  潘漢年在執教期間所形成的上述想法,顯然與當時沉悶腐朽的教育界是格格不入的。客觀的環境,為他走上反抗舊制度的道路,提供了一個契機。

  時代的風潮和激烈的實際鬥爭,是潘漢年迅速成長的催化劑。如果沒有「五四」反帝反封建運動的激勵,沒有「民主」與「科學」新思潮的影響,沒有大革命狂飆的衝擊,或許潘漢年也會遵循其「耕讀傳家,不入仕途」的祖訓,在鄉間執一輩子教鞭,過一輩子田園式的「清福」生活。一場與惡勢力面對面的鬥爭,打破了祖輩為他設置的生存模式。事情發生在1923年夏天。當時,宜興教育界由學閥、教育局局長周聘高把持。他在教育界安插的親信,人稱「四凶」、「五惡」,他們排斥異己,敵視民主與科學,氣焰十分囂張。而周的父親「周瞎子」也利用兒子的勢力,在宜興縣城城隍廟附近設案焚香,專事算命卜卦、以迷信活動騙人錢財的勾當,害人非淺。這年暑假,為打擊周聘高和其父的醜惡行徑,潘漢年與《宜興評論》的進步青年,自編自演以「周瞎子」迷信害人為內容的諷刺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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