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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動「文化大革命」(7)


  當天晚上,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播放了聶元梓等人的這張大字報,北京大學校園內就像開了鍋一樣,立刻沸騰起來。第二天,《人民日報》又全文刊登,並由王力、關鋒、曹軼歐(康生的妻子)執筆,以評論員名義發表了一篇《歡呼北大的一張大字報》,指名道姓地攻擊北京大學校長、黨委書記陸平說:「你們的『黨』不是真共產黨,而是假共產黨,是修正主義的『黨』。你們的『組織』就是反黨集團。你們的紀律就是對無產階級革命派實行殘酷無情的打擊。」後來,在八屆十一中全會期間,毛澤東為這篇評論員文章加了一條注,其中說:「危害革命的錯誤領導,不應當無條件接受,而應該堅決抵制。」①(①毛澤東對人民日報評論員文章《歡呼北大的一張大字報》寫的批註,手稿,1966年8月5日。)誰是「應該堅決抵制」的「錯誤領導」,可以各有各的理解。這樣一來,各級黨委實際上就很難繼續實行領導,他們的話也沒有多少人聽了。

  這件事在全國引起十分強烈的反響,局面頓時大變。北京各大中學校裡,學生紛紛起來「造修正主義的反」,校園裡鋪天蓋地貼出矛頭指向領導幹部和教師的大字報,學校黨組織陷於癱瘓,亂打亂鬥的現象開始出現。毛澤東這時所在的杭州也不例外,浙江大學等校園裡一天就貼滿了大字報、大標語,一些師生還到省委機關張貼大字報,矛頭直指省委負責人。

  在這種混亂狀況下,六月三日,北京市委派出以張承先為組長的工作組進駐北京大學。同一天,在劉少奇、鄧小平主持下,中央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同意北京市委向各大中學派出工作組。十八日,北京大學一些學生自行亂鬥了四十多人。「鬥爭時,發生了在臉上抹黑、戴高帽子、罰跪、少數人被扭打的現象」,工作組發現後立即加以制止,並「號召大家引起警惕,嚴防壞人破壞」。②(②北京大學《文化革命簡報》,第9號,1966年6月18日。)二十日,根據劉少奇的意見,中共中央轉發了北京大學《文化革命簡報》第九號。轉發批語中指出:「中央認為北大工作組處理亂鬥現象的辦法是正確的,及時的。各單位如果發生這種現象,都可參照北大的辦法辦理。」在幹部和群眾中,都有相當多的人並不贊成這種混亂的局面,公開地或消極地加以抵制。

  對各大中學校迅猛掀起的「革命」浪潮,毛澤東是十分滿意的。他寫下了一首題為《有所思》的七律詩:

  正是神都有事時,又來南國踏芳枝。

  青松怒向蒼天發,敗葉紛隨碧水馳。

  一陣風雷驚世界,滿街紅綠走旌旗。

  憑闌靜聽瀟瀟雨,故國人民有所思。①

  (①《毛澤東詩詞集》,中央文獻出版社

  1996年9月版,第217頁。)


  他在不久後還說到:「時間很短,來勢很猛,我也沒有料到,一張大字報一廣播,就全國轟動了。」②(②毛澤東在中央工作會議上的講話記錄,1966年10月25日。)

  六月十日,他把各大區負責人找到杭州去談話,向他們打招呼,要在各地堅決支持「文化大革命」,放手發動群眾揭露問題,最初打擊面寬也不可怕,以後再分類排除,要依靠運動中湧現的積極分子,把「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他說:

  「關於文化大革命,要放手,不怕亂。放手發動群

  眾,要大搞,這樣把一切牛鬼蛇神揭露出來。不一定派

  工作組,右派搗亂也不可怕。北大一張大字報,把文化

  革命的火點燃起來了!這是任何人壓制不住的一場革命

  風暴。這次運動的特點是來勢兇猛,左派特別活躍,右

  派也在頑抗、破壞,但一般不佔優勢。打擊面寬是必定

  的,不可怕,然後分類排除。」

  「要在運動中把左派領導核心建立起來,使這些人

  掌握領導權。不要論什麼資格、級別、名望,不然這個

  文化陣地我們還是佔領不了的。在過去的鬥爭中出現了

  一批積極分子,在這場運動中湧現了一批積極分子,依

  靠這些人把文化革命進行到底。」③(③王任重日記,

  1966年6月11日。)


  同一天,他會見越南領導人胡志明。兩人進行了長時間的談心。毛澤東說了一些令人吃驚的話:

  「我是今年、明年就差不多了。因為我們中國說七

  十三、八十四。我明年七十三了,這關難過,閻王爺不

  請我自己去。杜甫有首詩說:『酒債尋常行處有,人生

  七十古來稀。』」

  「一切事物都是一分為二,對立統一。事物總是有

  兩個對立面。你們党如果只有完全的團結,沒有對立

  面.就不符合實際。全世界的黨都分裂嘛。馬克思、恩

  格斯沒有料到他們的接班人伯恩斯坦、考茨基成為反馬

  克思主義者,他們創立和領導的党——德國社會民主黨、

  法國社會黨等,在他們死後就成為資產階級的黨。這條

  不注意,要吃虧的。」

  「天下烏鴉一般黑。只要理解了,我們有準備,全黨

  大多數人有準備,不怕。我們都是七十以上的人了,總有

  一天被馬克思請去。接班人究竟是誰,是伯恩斯坦、考茨

  基,還是赫魯曉夫,不得而知。要準備,還來得及。總之,

  是一分為二,不要看現在都是喊『萬歲』的。」①(①毛

  澤東同胡志明談話記錄,1966年6月10日。)


  六月十五日,毛澤東乘坐專列離開杭州,向西駛去。途經江西時,列車停靠在南昌站。他在車上接見江西省委幾個負責人,對他們說:「這次運動,是一次反修防修的演習。我們的青年人,沒有經過革命戰爭的考驗,缺乏政治經驗,應該讓他們到大風大浪中去經經風雨,見見世面,讓他們得到一個鍛煉的機會,使他們成為堅定的無產階級革命事業的接班人。我想通過運動,練練兵。」②(②《我與毛澤東的交往》,山西人民出版社1993年11月版,第41頁。)

  十六日,毛澤東的專列抵達湖南長沙。第二天下午,他乘汽車來到韶山的滴水洞住下。在這個安靜的地方,他整整關了十一天。他每天都要看許多從北京送來的文件資料,沉思應該怎樣對待這場他在事前「也沒有料到的」來勢如此迅猛的「造反』,浪潮,怎樣迎接新的更大風暴的到來。二十六日,他在滴水洞會見湖南省委和湘潭地委、縣委負責人。接見結束時,他對大家說:以前我帶你們長征,現在,我又要帶你們「長征」了。①(①《毛澤東回湖南紀實(1953—1975)》,湖南人民出版社1993年12月版,第165頁。)

  二十八日上午,毛澤東離開韶山,經長沙赴武漢。三十日,他給劉少奇、鄧小平寫了一封信(周恩來從六月十六日到七月一日出訪羅馬尼亞、阿爾巴尼亞、巴基斯坦,不在北京)。答覆他們提出的在七月一日發表他一九六二年《在擴大的中央工作會議上的講話》的要求,那篇講話著重講了黨的民主集中制問題。毛澤東在信中說:

  「來信早已收到。經過考慮,那篇講話現在發

  表,不合時宜。在這次文化大革命過去之後,一定

  有許多新的經驗可以對這篇講演加以修改,那時再

  議是否發表不遲。」②(②毛澤東給劉少奇、鄧小平

  的信,手稿,1966年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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