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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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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生氣恃風雷,萬馬齊喑究可哀。 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 1958年夏的又一個夜晚,他看到《人民日報》上的一則新聞說:江西的一個縣消滅了血吸蟲病——這個縣距毛澤東過去的根據地井岡山不遠。 他興奮得夜不能寐,黎明時分,他披衣起身,走近書桌,清晨微風拂煦,旭日臨窗,他遙望南天,賦詩一首。 他描述過去的悲慘歲月,當時釘螺和水蛙仿佛占取了那片令人沮喪的土地: 綠水青山枉自多,華佗無奈小蟲何! 千村薛荔人遺矢,萬戶蕭疏鬼唱歌。 此時此刻他的視野浩瀚無垠: 坐地日行八萬里,巡天遙看一千河。 牛郎欲問瘟神事,一樣悲歡逐逝波。 1958年5月,中共八大二次會議在北京舉行。會議根據毛澤東的提議,通過「鼓足幹勁,力爭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設社會主義」的總路線。 《送瘟神》就以水、發展和大自然的讚美展開這般想像,它通篇表達了這位「大躍進」時期的普羅米修斯的激情: 紅雨隨心翻作浪,青山著意化為橋。 天連五嶺銀鋤落,地動三河鐵臂搖。 1958年5月,中共八大二次會議召開,這次會議與1956年的八大一次會議基調不同。毛澤東擺脫了羈絆。 毛澤東對驚訝的代表們說:「我問我身邊的同志:我們是住在天上,還是住在地上?他們搖搖頭,說是住在地上。」毛澤東以猴的精明持不同看法,「我說不,我們是住在天上。如果別的星球有人,他們看我們不是也是住在天上嗎?所以,我說,我們是住在地上,同時又是住在天上。 毛澤東用同樣的方法還與人爭論過「我們是神仙嗎?」「我們是洋人嗎?」等等問題。 這從一個側面說明了毛澤東的思想變化過程,在以後十幾年的時間裡,他一直用這種思想衡量中國。一切事物都不能僅從表面出發作出判斷,不斷的變動才是唯一真正的現實。未來不是存在於「彼岸」,而是必須從現在就抓住它。亂是美好事物的助產士。 有一天,毛澤東這樣說:「長江後浪推前浪,一切事物都在不斷的變化之中。這並不是以一種歷史觀去否定任何其他歷史觀。 一則湖南諺語說:「草鞋冇樣,邊打邊像。」在毛澤東以後的歲月中,他就像打草鞋一樣治理中國。 毛澤東宣稱,大躍進「破除了」許多陳舊的東西。在他心中,「迷信」就是那些認為外國比中國好,中國應該承認自己永遠落後以及只從表面看問題的思想。 實際上,毛澤東對迷信的定義是非常寬泛的。在1919年,迷信是指宗教和祖先崇拜。這裡每個人都知道封建迷信是指什麼。到1958年,迷信變成了各種束縛人們意志的鐐銬。 他在一則批註中寫道:「那些近來攻擊人民公社的人們就是指把馬克思(《序言》)這一科學原則當作法寶祭起來打我們,你們難道不害怕這個法寶嗎?」 現在,是不是連馬克思也變成了應加以反對的迷信? 毛澤東還說:「人類有可能變成另一種東西,那時地球將不再存在,太陽也會變冷。」毛澤東讀過19世紀德國進化論的倡導者海克爾的書,毛澤東的這種思想就反映了這種影響的存在。毛澤東後來曾說,他的思想受「四位德國人」的影響很大,「黑格爾、馬克思、恩格斯和海克爾」。 毛澤東的確開始輕手輕腳地把馬克思置於他應有的位置上。 他在黨的會議上提醒大家:「馬克思也是兩隻眼睛兩隻手,跟我們差不多,只是他腦子裡有一大堆馬克思主義。」 馬克思不是革命沒有革成嗎?列寧不是在這方面超過了他嗎?「中國這樣的革命,馬克思沒有做,我們做了。我們的實踐超過了馬克思。」毛澤東繼續闡述自己的觀點。 大躍進並沒有破除魔法,只是用毛澤東的魔法代替了一切與之不同的思想方法,其中也包括馬克思的一部分。 如果說毛澤東懷疑所要達到的目標的話,他對怎樣前進則有堅定的信心。他感到經驗已經教給他很多政治行動的秘訣: 利用矛盾是獲取和掌握權力的方法; 平衡只是假像,甚為不利,不平衡才是最有創造性的事物的狀態; 進步靠「波浪式」推進來實現; 如果只有上面的命令,而沒有群眾熱情投身變革運動的積極性,那就不會有什麼結果; 鬥爭保持純潔,它不僅能讓你得到想得到的東西,而且是政治中的神聖的東西; 可信賴的人不是專家,而是老粗、外行、卑賤者或所有那些願意為公眾服務的人。 他在中共第八次代表大會上說:「從現在開始十五年以後,當我們變成一個現代化的、工業化的、文化高度發展的強國時,我們可能會變得趾高氣揚,尾巴會翹到天上去。這是過分樂觀的預言和對功業難就意識的奇異混合。 對很多中國人來說,大躍進的熱情,主要是受現代化之夢的激發。正如毛澤東所宣稱的,幾年內鋼產量將增加N倍,將超過英國。小轎車遍地。 但對毛澤東來說,這場戰鬥及戰鬥的目的有著更根本的重要性。假如毛澤東是空想家,他的烏托邦主義也不得不與實現途徑結合起來而不是作為終極目的。在這條道路上人民的心靈將發生某種美妙的變化,即使不大清楚這條道路將把人們帶向何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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