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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抗到底(2)


  望著馮將軍誠懇的目光,再加上幾位好友的懇切挽留,老舍確實有些感動。

  「承蒙不棄,我舒舍予感激不盡,難得與馮將軍一聚,難得與朋友們一敘,今日能如願,怕還真要感謝日本人的刺刀哩。」

  「真是的,要不是戰亂,這南南北北的朋友,哪兒就那麼好碰在一塊堆兒了。」老向說。

  於是朋友間又開始交流些情況。郭沫若從日本回來了,田漢君也到了武漢,張道藩放出風來,要成立個什麼協會等等。

  文藝界同仁眾多,以前天各一方,如今國難當頭,都雲集到武漢三鎮,這裡有老舍認識的,大部分則不認識,老舍自然也樂得在這兒聽聽文藝界的消息。

  酒席將盡,馮將軍忽然笑著向老舍建議「咱們能不能再辦一本抗日的文藝刊物?趙先生那本是畫刊,這本是雜誌。」

  老舍精神為之一振:「好是好,咱們有人有筆,文章不愁,愁只怕是愁印刷不出來呀!」

  「那好,咱們一言為定。印刷問題我來解決,你準備文章吧。」

  馮玉祥立刻叫來秘書,吩咐去辦印刷事宜,待吩咐完畢,又轉過身來問眾人,「你們來給這抗日雜誌取個名子吧。」

  「馮將軍,這個建議是你提起的,這個名子麼,還是你取的好。」老向說。

  馮玉祥歷來遇事不愛假客套,此時,立刻站起身在屋裡來回踱了幾步,撲哧一聲笑了,轉而對大家說:「我真是個當兵的,只知道打!打!打!所以想來想去,腦子裡也只轉出一個名子——抗到底。你們看怎麼樣?」

  怎麼樣?沒人言語,顯然這幾位文人對這樣的名子不敢恭維。「我說是吧。叫你們起,你們不起,叫我起,你們又嫌粗俗,真難伺候呀。哈、哈……」馮玉祥朗聲大笑起來。「我看就這個名子也好。只要我們是堅持抗戰到底的宗旨,這名子便也

  很響亮。因為直白易懂,大家叫起來順口,記起來方便,印像也就深刻,不知幾位仁兄意下如何?」

  老舍這一解釋,眾人也覺得頗有些道理,便眾聲附合起來。於是這刊物的名子就定下來了。

  第二天,老舍便搬到武昌黃土坡幹戶街福音堂馮將軍的公館,從此正式投身到抗戰救亡的工作中去,他不停地寫,報紙、刊物,但分能宣傳抗日的地方,有人來約,有人來請,他便一概不拒,全力以赴。

  「什麼都可解,唯有日本與我們這筆血帳永不能忘記。」「算算看吧!多少人的父母,多少人的兄弟姐妹,多少人的妻子兒女,

  都死在了日本人的刀下……報仇啊,我們是人,我們得拿刀槍把日本禽獸管教過來,教他們明白過來禽獸是不能在人世上活著的!起來吧,有血性的人們,挺起腰來,為死了的報仇,為人類掃除禽獸!」

  《抗戰畫刊》上一篇接一篇登出老舍這類短小而措詞激昂猛烈的文章。沒幾天,從國民黨監獄裡出來不久的樓適夷被馮將軍接到了福音堂,與老舍同住一樓,很快,兩人便成了莫逆之交。

  轉年,日本人又開始了大舉進攻。國民政府號召全民保衛大武漢。共產黨人周恩來一月五日在章乃器等「七君子」的「救國會」聚餐會上演講,嚴詞駁斥「中國必亡」的漢奸論調,指出:「抗戰的結果將是中華民族的獨立、自由與光榮。」同日,著名科學家愛因斯坦、羅素,著名作家羅曼羅蘭、杜威等人聯合宣言,呼籲世界各國抵制日貨,並以種種可能援助中國的杭日戰爭。

  在繁忙的工作中,老舍常常想到家,想到母親,想到妻子和孩子。如今她們都生活在淪陷區,她們怎麼生活呢?妻子既要瞻養母親,又要哺育孩子,這副擔子是沉重的。

  這一切本該由自己來承擔,可為了能象個男子漢一樣報效國家,為了抗戰,也為了那當寫家的氣節不被敵寇所辱,他跑到了武漢,……想到國難當頭之時棄家出走,老舍傷心起來,他揮毫寫下:

  遍地干戈舉目哀,天南有國亦難來,
  人情鬼域乾坤死,士氣雲龍肝腦灰。
  賊黨輕言擁半壁,流民掩泣避驚雷,
  更憐江漢風波急,豔舞妖歌尚浪催。

  不多日,馮將軍催辦的印刷社已經落成,馮將軍用陸放翁《劍南詩稿》中的「楚雖三戶能亡秦,豈有堂堂中國空無人」的詩句,為印刷社起了個文氣的名稱「三戶」。

  由老舍、何容、老向編輯出版的《抗到底》終於和廣大讀者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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