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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關東軍不是人(2)


  公元一九三一年,當時人在天津日本租界的廢帝收到了一盒來路不明、裡頭裝著小型炸彈的水果籃。急忙趕到的關東軍土肥原賢二大佐便巧妙地說服廢帝:「這兒不安全,快逃往滿洲吧!滿洲三千萬的民眾已準備好迎接陛下的登基。」隨即悄悄地將他帶離天津前往滿洲。這盒水果籃,無疑正是覬覦東北那塊土地,並企圖成立滿洲國的關東軍所一手策劃的。

  滿洲國成立的隔一年,二十八歲的宣統廢帝正式即位,成了滿洲國皇帝,也剛好是在我和溥傑結婚的三年前。

  不過,這一切違背了當初所談的內容,皇帝只是一個有名無實、行動自由皆受到關東軍控制的傀儡,無法有任何自己的意見。

  在關東軍裡,有一位對宮廷有著舉足輕重影響力的人,他就是宮內府帝室御用掛吉岡安直大佐。從在相親那一次開始,我就對他沒有好感,加上到了新京後,他更是變本加厲,事事干涉我們夫妻的生活。

  有一件事發生在已故的秩父宮殿下駕臨滿洲訪問的時候。

  那時,我在事前便已透過竹屋女官那兒收到了皇太后捎來的信,信上交代著「秩父宮此行訪問,一切請多關照。」皇太后心中必定以為只要交代了滿洲皇帝的弟弟,其它就無需擔心了。

  我於是前往位於新京郊外的機場準備迎接。一到了機場,便看到現場齊聚了滿洲國政府官員、關東軍首腦、國防婦人會的幹部等人。當我走向這一排迎接的行列時,吉岡大佐大步的走向我,並且在眾人面前大聲怒吼的叫囂:「你在這兒做什麼?這可不是上尉的妻子該出現的地方。回去!快回去!」

  我對他這種無禮的舉動感到忿怒不已,但是為了顧全大局,只好緊咬雙唇不發一語。現場國防婦人會的人雖然幫我解圍,但臉上卻是一副「活該!別以為自己是滿洲的妃子就了不起」的表情。

  不一會兒,殿下下了飛機,很快看見了站在隊伍一端的我,並且很親切地對我說「辛苦你啦!」那時,我瞥見吉岡大佐一臉難堪的表情,那真是言語難以形容的。

  隔天,殿下托事務官帶來皇太后要賜給慧生的禮物,並且邀請我們夫婦前往軍人會館宿舍小聚。我看見吉岡大佐就站立在玄關處,不知是否因為殿下在場的關係,他的態度與前天相比,有如天壤之別,鞠躬哈腰,一副諂媚的模樣。

  不僅是吉岡大佐的作風,甚至打著「五族協和」口號的滿洲,凡事都以日本人為優先。在日本人當中,關東軍也握有絕對的權利與勢力,除了關東軍之外,其餘的皆受到非常人的對待。

  ***

  即使我與滿洲國皇帝禦弟結婚,在那些人的眼中只不過是區區的螻蟻之輩。

  然而,即便是極其專橫跋扈的關東軍,也有它的敗筆之處——那就是我們結婚那年所發動的中日戰爭。對皇帝之下的滿人而言,中日戰爭的爆發有如晴天霹靂。那是要他們眼睜睜的看著國名不同,卻有著相同祖先、留著相同血液的中國人,在同一塊土地上,日以繼夜遭受日本人的迫害。

  這是一個連關東軍都無法否認的事實。他們想盡辦法要提倡滿洲國與中國是兩個不同國家的思想,甚至認為滿洲人的祖先和中國人有所不同。為此,他們還禁止溥儀皇帝祭祀清朝的祖先,取而代之的是強迫他祭奉日本的神道。

  一九四〇年,皇帝到日本參加紀元兩千六百年儀式慶祝大會時,從天皇陛下手中接下一把寶劍、一面銅鏡、和一塊月牙形的玉,帶回滿洲作為祀奉天照大神的神器。這一切都是出自吉岡大佐等關東軍的唆使,而且在宮內府旁以原木蓋了建國神社。這簡直就是踐踏了中國人最為敬天崇祖先的習俗,甚至強迫要以神道為國教。然後指著建國神社的廟說:「這才是滿洲國祖先的廟。」就這樣開始大肆宣傳。

  這些傲慢的關東軍們難道以為過去的歷史是可以任意篡改的嗎?他們錯以為這樣做,滿洲國人就會對日本人產生親切的好感?

  丈夫在家向來不提軍中的事情,不過他對此再也無法忍受,他說:「關東軍指導滿洲國軍無可厚非,但是要滿洲人遙拜東方,甚至誦讀日本經文,未免太過分了。」

  像丈夫這樣留學日本,瞭解日本語言與風俗習慣的人,甚至都會感到強烈的不滿了,更何況是那些風俗信仰完全不同的滿洲國軍,他們心中作何感受?

  「而且如果無法好好背誦,就會招來一陣拳打腳踢,簡直是粗暴至極呀!」

  我當時因他憤憤不平的語調而給嚇了一大跳。由此可見,平時個性溫文的他,此時心中想必是激動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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