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漢生回憶錄第十一章重返晉綏(5)

第十一章重返晉綏(5)

　　趙承緩在抗戰初期曾與八路軍120師同駐晉西北，我們沒見他向日軍打過一仗，是個婦孺皆知的「草包軍長」，靠八路軍和老百姓的支援才生存下來並有所發展。1939年12月的晉西事變中，他充當反共先鋒，向新軍和八路軍進攻，結果搬起石頭打了自己的腳，不得不退出晉西北。抗戰勝利後他捲土重來，再向人民開戰。

　　趙承緩到忻州向守軍訓話稱：「前一段各地撤退不是敗下來，是要固守忻州。如果忻州失守，則太原將不保。守忻必守城，否則忻州尤難守。」他許諾每守三天每人開餉1萬元。訓話一畢，他不敢久留，第二天就跑回太原。

　　太原城裡的閻錫山對連丟數城十分惱怒，以「貽誤軍機」罪下令槍斃了首失朔城、隻身脫逃的朔縣指揮李義龍，禁閉了連丟甯武、繁峙、代縣、崞縣的40師師長王乾元。閻錫山用這一殺一關以警效尤，震懾軍心。為了確保忻州，他又從太原增調500名日軍赴忻，令駐黃寨的68師師長許鴻林率部北上馳援。

　　晉北野戰軍於7月18日進抵忻州附近後，即向外圍進攻。這時，敵68師師長許鴻林從黃寨增援至平社。我們決定「圍城打援」，以晉察冀部隊監視忻州，令獨2旅南下平社協同地方團打敵援軍。

　　22日夜，打援部隊向平社東面汾陽嶺敵山頭陣地猛烈攻擊。敵軍向南竄逃，被預先佈置在那裡的36團堅決堵擊，敵人丟盔卸甲，四處逃散，槍炮輜重扔了滿山溝。我軍殲敵2000餘人，繳獲山炮、重型迫擊炮5門和大量輜重。平社戰鬥的勝利，使太原敵軍再也不敢出援，孤立、震撼了忻州。

　　忻州守敵盼援無望，只得作困獸之鬥，一面固守城池，一面接連出動幹餘兵力出城反擊，企圖打破包圍，但都被我軍打了回去。閻錫山地面救援失敗，改派飛機向我軍陣地轟炸掃射，給城內空投補給。

　　為了加強攻忻力量，晉綏軍區首長從呂梁抽調獨4旅（欠一個團），由旅長頓星雲、政委楊秀山帶領，冒著連日大雨趕來忻州參戰。同時，中共晉綏分局副書記張邦英、晉察冀分局的一位同志也來野司擔任副政委，領導新解放區開展土地改革，建立人民政權。

　　7月28日，晉北野司召開前委擴大會議，研究攻忻部署。忻州城遠比崞縣城高大堅固許多，閻錫山又把日軍留下的城防工事增修加築，構成一套縱橫交錯、內外相連的防禦體系。守敵原為4000餘人，後從各支點收縮兵力共達8000多人。前委擴大會討論決定，於7月31日晚攻打忻州城。

　　當晚，大雨傾盆。經過激烈戰鬥，獨2旅將南關之敵掃清並拔掉城外幾個碉堡，11旅攻入匡村、營盤據點。由於雨大路滑，部隊運動困難，敵人工事堅固，我軍進展較慢，待接近城牆時天色漸亮，不便繼續攻城，野司決定撤出戰鬥。

　　天亮後，部隊返回原駐地，敵人的一架戰鬥機尾隨而來，忘乎所以地在我們頭上盤旋、騷擾。11旅立即架起機槍迎著敵機一通猛打，敵機一頭墜毀到田野上。我們趕去，發現駕駛員已被擊斃。這個意外的收穫，一掃攻城未果的沉悶情緒，鼓舞了鬥志。

　　這一天正是8月1日，「看飛機去！」成了慶祝建軍紀念日的重要活動。

　　8月4日，野司再次開會，總結攻城戰鬥的經驗教訓，研究下一步作戰方針，大家一致認為應當首先消滅城外的車站、營盤兩處敵軍。

　　11日夜、獨2旅、11旅同時向營盤、車站攻擊，接連搗毀數個碉堡，突破部分陣地，斃傷俘虜了一批敵人。淩晨3時許突降大雨，進攻速度遲緩下來，天亮後不得不撤出戰鬥。

　　戰後，晉察冀參戰部隊相繼調回原建制，晉綏首長調獨2旅北上參加大同戰役。晉北野司指揮的部隊只剩下獨4旅和地方團。根據整個戰局和部隊變化，我們停止攻忻，轉入長期包圍，同時加強政治攻勢，瓦解敵人鬥志。忻州守敵給養匱乏，軍心渙散，不斷有小股士兵攜槍出城投誠，五台、定襄籍士兵陸續有600人逃回家鄉解放區。

　　至此，晉北戰役基本結束。我晉北野司指揮來自兩大解放區的野戰部隊、地方部隊各一部，由北向南，自西向東，逐個拔點，逐段殲敵，總計消滅敵人8600餘名，繳獲各種槍5000多支、炮20門，用輕武器擊落敵機1架。

　　戰役期間我軍各部隊收復朔縣、甯武、懷仁、山陰、繁峙、代縣、崞縣、五台、定襄等座縣城及岱嶽、軒崗、原平、忻口、平社等大同至忻州間的全部村鎮，總計拔除大小據點103個，控制了200多公里鐵路，徹底分割、孤立了大同、太原兩城，使大片土地和這裡的人民獲得解放，也使被長期分割的晉綏、晉察冀兩大解放區連成一片。可以說，我們基本完成了中央軍委和晉綏軍區首長賦予的戰役任務，為晉北解放戰爭創造了一個好的開端。

　　§關政委不死

　　就在晉北戰役緊張進行中間，一個令人痛心的消息從延安傳到晉綏，又從晉綏軍區司令部傳到晉北戰役前線：

　　「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委員，中國共產黨最好的領導者之一，第八路軍120師政治委員關向應同志，于7月21日下午10時，在延安因肺病逝世……」

　　噩耗傳來，全黨哀傷，全軍震驚。黨中央和延安各界於7月23日在延安東門外飛機場墓地為關向應同志舉行安葬儀式，28日召開追悼大會。8月1日晉綏解放區萬餘軍民在興縣隆重悼念晉綏根據地的開創者和領導者、120師的好政委關向應。我們晉北野戰軍則在前線以戰鬥的勝利來悼念關政委。

　　在戰鬥間隙，我一想到敬愛的關向應政委永遠地離去了，就禁不住痛哭失聲，淚如泉湧。13年來的培育之恩，不久前的殷殷教誨，一起湧上心頭。我飽含熱淚，寫了一篇悼文，托人送到晉綏日報，傾吐我對關政委的深深懷念，從心底發出一遍遍呼喚：

　　＊＊＊

　　關政委、你和我們永別了！關政委，你不能死啊！

　　記得今年4月由湖北回到延安，在探望你時，你見面就說：「回來了好，賀炳炎呢？」即使在臥病不起時，你仍時時刻刻惦記著同志，忘掉了自己。

　　你同時還告訴我說：「不會死了，去年沒有死，現在可以拖過去了。」是的，黨和中國人民還需要你，晉綏人民需要你，我們部隊需要你，「賀關」是我們的旗幟啊！關政委，你不能死！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