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漢生回憶錄第五章長征(7)

第五章長征(7)

　　兩支紅軍的會師，使我們每個同志十分高興，十分振奮。會師前，我們曾多次進行過會師教育，會師後又親身感受到兄弟紅軍的深厚情誼。特別是4方面軍那強大的隊伍、整齊的軍容、嚴明的紀律和作風，以及許許多多英勇善戰的傳奇故事，都使我們產生了由衷的敬佩。

　　同時，我們也隱隱約約聽到一些有關1、4方面軍之間發生的問題。一路上，我們一直以為在甘孜會合的不光是4方面軍，還有黨中央率領的1方面軍，我們的動員口號也一直是這麼提的。到了甘孜才知道，黨中央已不在這裡，中央紅軍已不在這裡，早在一年前單獨北上陝甘了，張國燾同中央分裂了。他還想把2、6軍團也拉到他那邊去。

　　在慶祝會師的聯歡大會上，張國燾派人來講話，關向應副政委告訴來人：「你要講話，可以。但不能講1方面軍和黨中央怎麼樣，不能講毛主席、黨中央是機會主義逃跑。你講這些，我馬上就結束這個會。你只能講生活問題，講西北這個地區怎麼樣生活。」結果，這個同志在會上向我們介紹了糌粑粉子和犛牛毛織的呢子布怎麼好。

　　張國燾還以紅軍總政治部名義給2、6軍團發來兩種小冊子：一個叫《西北講座》，是講西北地區生活的；一個叫《幹部必讀》，講毛（澤東）、周（恩來）、張（聞天）、博（古）是什麼機會主義逃跑。這兩種書發到師部以後，我們已有警覺，沒有下發。

　　當天晚上，關向應副政委從總指揮部打電話給我，問：「你們把書怎麼處理的？發下去沒有？」

　　我報告說：「書剛收到，沒有發，還放在師部。」

　　關向應命令說：「沒有發，好。趕緊把書集中起來，給我送來。」

　　我立即派人把《幹部必讀》送到總指揮部，只把《西北講座》留下來，給部隊作參考。

　　張國燾還耍了幾個小手段：一個是給喜愛騾馬的賀老總送來幾匹騾子，企圖籠絡賀龍；一個是要中央政治局委員任弼時到他那去任職，以擴大他那個已被取消了的「中央」的力量；再一個是派人來換掉關向應和洗恒漢、我等三個政委，企圖從政治上控制部隊。張國燾的這一套被理所當然頂了回去。

　　賀老總義正辭嚴地回絕了張國燾的籠絡；弼時政委到紅軍總部隨4方面軍行動，和朱德總司令、劉伯承總參謀長繼續做張國燾的工作；準備換掉三個政委的人已經到了部隊，但沒有接任，被關向應謝絕了，留下來和我們一道工作。

　　為了維護黨中央北上抗日的路線，維護紅軍的團結，賀龍、任弼時、關向應、王震等2、6軍團首長和朱德總司令、劉伯承總參謀長一道，對張國燾的分裂活動進行了堅決的鬥爭，迫使他同意早日北上會合中央紅軍。

　　同時，我們師以下幹部和部隊，嚴格遵守上級規定的政治紀律，不利於紅軍團結的不說、不傳、不做，深入進行團結北上的正面教育，學習宣傳黨中央的北上抗日路線、中央紅軍在陝甘取得的偉大勝利和主力紅軍會師西北的重大意義，號召指戰員努力向4方面軍學習，學習他們的光榮戰績、優良作風以及草地生活的經驗，在團結北上的旗幟下戰勝草地，實現會師。

　　§草地情深

　　在甘孜，奉黨中央電令，紅2、6軍團與紅32軍合編成立了中國工農紅軍第2方面軍。32軍原是1方面軍第9軍團，1、4方面軍會師後編為4方面軍第32軍，現在又編入了2方面軍。這支英雄的部隊在長征中以善打後衛著稱，打得很苦，損失也大，現在只剩下千把人，還不足我們一個師的人多，軍長羅炳輝一聲哨子全軍就可以集合起來了。賀龍總指揮看到這種情況，把2軍團第5師拔給了羅炳輝，後改稱第96師，原32軍部隊改為第95師。

　　在我們北上的道路上，橫亙著茫茫千里的水草地。根據4方面軍兩過草地的經驗，這將是一段漫長而艱險的路程。我師按照上級要求，一面動員全體指戰員發揚紅軍刻苦耐勞的精神，樹立戰勝草地的決心；一面全力以赴籌集糧食，製作帳篷、背具，進行各種物質準備。

　　上級通知我們向4方面軍學做「背夾子」。所謂「背夾子」是4方面軍從川軍那裡借鑒而來的一種行軍背具，兩邊各有一根木棍，中間用麻繩子拉起來，把衣物裝備夾在裡面，行軍、負重都很方便。上級要求每人都做一個。

　　郭鵬師長檢查時發現師騎兵偵察連沒有做，十分惱火。偵察連長申辯說：「我們連都騎馬，背包放在馬背上，不需要再做背夾子。我們跟常德善參謀長報告過了，常參謀長同意的。」郭鵬看到偵察連沒按上級要求做，連長又當面頂撞，更火了，一時氣昏了頭，竟打了連長幾下，還罰全連下跪。

　　我聽到這個情況，也火了，立刻趕到現場，制止了郭鵬的作法，沖著郭師長火氣十足地批評道：「你這個作法根本就不象話！人家沒有做背夾子，也是有道理的，事先又報告過，你應該聽清楚嘛。」我向方面軍政治部主住甘泗琪報告了此事。總指揮部對郭鵬的錯誤進行了嚴厲的通報批評，並報經紅軍總部批准撤銷了他的師長職務，從5師調來賀炳炎任6師師長。

　　對郭鵬師長所犯的錯誤及被撤職，我感到痛心和惋惜。他從6軍團調到6師當師長以來，我倆個一直合作得不錯。他一貫作戰勇敢，帶兵嚴格，執行上級命令堅決、不打折扣。他這次發這麼大火也是有原因的，是為了貫徹上級要求，同時他從雲南六甲戰鬥負傷以來，傷沒有好利索，攪得脾氣變得暴躁起來，常常發火。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一次他不辨青紅皂白，打罵體罰下屬的行為實在太不象活了，這是紅軍隊伍不能容許的。

　　郭鵬師長的撤職，給我和全師幹部敲了一個警鐘，告誡我們越是在艱苦困難的時候，越是在時間緊、任務重、壓力大的情況下，越要關心和愛護下屬，越要講究工作方法，克服急躁情緒，防止簡單粗暴的作風，要做好深入細緻的思想政治工作，加強內部團結，齊心協力戰勝困難。

　　6師在甘孜準備過草地的物資不到一個星期，找不到糧食，又移師朱俄喇嘛寺籌借，也沒得到多少。這時，主力已先後進入草地，時間不容我們再找了。為了早日通過草地，我們每人只攜帶一天半量額的青稞粉子，毅然向草地進發了。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