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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死亡老鼠」的死亡(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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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索安找到了一個連馬他耳都不殺的主意,而克格勃卻會被蒙在鼓裡,動不了處理她的腦筋。原來,克格勃的專家在設計「死亡老鼠」時,留下了一個無法解決的技術難題:當「死亡老鼠」在排汙總管內壁往上爬時,由於粘著力有限,它無法抵住從上面可能會沖下來的水和糞便的混合物。所以,如果「死亡老鼠」正在排汙管往上爬時,只要傅索安所住房間以上的13個房間(即8樓至20樓的豆豆號房間)裡的任何一個房間的客人使用抽水馬桶,沖下的混合物都會把「死亡老鼠」砸落下去,掉入化糞池,嗚乎哀哉。傅索安現在的主意就動在這上面。 但是,這樣做的話,需要有足夠的耐心,必須等到上面有人使用抽水馬桶時,才能奏效。因為操縱盒內有一個裝置,相當於飛機上的黑盒於,它會自動記錄下「死亡老鼠」工作後發回的每一個訊號。當上面有東西排下來時,管道內的壓力會起明顯的變化,「死亡老鼠」馬上會自動向操縱盒發出「告急」訊號,相當於飛機、船隻遇到海灘、空難時發出的「SOS」訊號,「死亡老鼠」當然無法獲救,但是操縱盒則已記錄下了這個訊號。當執行任務的特工返回總部說明未完成任務的原因後,克格勃的專家會從操縱盒的「黑盒子」裝置那裡尋找原始證據,作為判斷原因的依據。 傅索安一口喝幹了杯裡的酒,重新調整思路,從幾個方面反復考慮了實施這個主意的可行性,最後確認可以照著行動。她長籲了一口氣,思忖小馬他耳總算無喪命之虞了。她又喝了一杯酒,不無感慨地搖著頭,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的思想、情感已經起了變化,她無法使自己成為一名出色特工。這裡面的原因,是她已經看清楚:作為一個外國人,無論為克格勃立下了如何顯赫的功勞,也不會受到克格勃的重視和重用的。看清了這一點,傅索安已經喪失了的良心的一部分,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傅索安考慮了一下,離開了飯店,招了輛「的士」,讓去附近一家二十四小時開門的超級市場,購買了一副醫生聽診器。回到飯店,已過了午夜。現在,用不著竊聽馬他耳夫婦是否已經睡熟了,傅索安的行動與他們睡熟與否已經沒有關係了。她帶著「死亡者鼠」、操縱盒和聽診器走進了衛生間,把「死亡老鼠」放進了抽水馬桶,發出指令讓它爬入排汙總管,然後命令它停了下來。為防止克格勃的專家從時間間隔上發現破綻,傅索安關閉了操縱盒,然後戴上聽診器,把另一頭放進抽水馬桶,浸在水裡。由於聽診器的作用,她可以聽見整個排汙管內的細微聲音,當然也包括每個房間衛生間的抽水馬桶裡的聲響。只要按上無論哪個衛生間的抽水馬桶有動靜,傅索安就打開操縱盒,以讓「黑盒子」裝置接收幾秒鐘後「死亡老鼠」發出的「告急」訊號。 這樣等了大約半個小時,傅索安聽見排汙管內傳來一聲異響,馬上下意識地打開了操縱盒的開關。只過了兩秒鐘,「死亡老鼠」就「死亡」了。 傅索安長籲了一口氣,眼前浮現出小馬他耳的可愛臉容,臉上不禁綻出了一層笑意。 次日上午,傅索安返回「西伯利亞人」號貨輪,為防止引起克格勃的懷疑,她沒結掉「拜敦飯店」的賬,讓房間留著。她回「西伯利亞人」號,是為了借用船上的電臺向莫斯科報告昨晚遇到的「突發情況」,請示下一步應該如何辦。照她估計,因馬他耳只在香港再逗留一夜就要飛返貝魯特了,所以克格勃已經來不及再派人專送一件「死亡老鼠」暗殺工具來了,所以這次行動算是泡湯了。 「西伯利亞人」號貨輪的那個大鬍子政治委員見傅索安神情輕鬆地回來,心照不宣地和她熱烈地握手,並要設午宴款待。傅索安對他說,她還得上岸去,因為「那樁私事」還沒辦完,她是來船上往莫斯科拍電報請示事情的。政治委員連連點頭,當下親自陪同去了船上的電訊室,讓那位真正的報務員跟自己去辦公室談話,騰出電訊室供傅索安使用。傅索安用船上的大功率電臺往莫斯科蘇聯國家安全委員會對外諜報局局本部拍發了一份密碼電報,報告了「死亡老鼠」投入工作時的不幸遭遇,請示下一步應當怎麼辦。 兩小時後,莫斯科方面拍來了一份密碼電報,指示傅索安立刻返回「拜敦飯店」,將有人送來「工具」,繼續執行原定計劃。傅索安一看之下,暗自吃驚,尋思克格勃對馬他耳真是恨之入骨,必要置其於死地。看來克格勃的專家在制定暗殺方案時已經考慮到「死亡老鼠」的弱點,作好了應急準備,已經另外派人帶來了一套甚至二套「死亡老鼠」。這樣,今晚馬他耳三口難逃喪命之禍了,因為傅索安在獲得第二套「工具」後,必須行動,否則定會引起克格勃的懷疑。傅索安在返回「拜敦飯店」的途中,坐在出租汽車裡怔怔地想:對於馬他耳一家三口來說,這也許是命運,命運之神安排他必須在今晚死在香港。 傅索安回到「拜敦飯店」,用鑰匙開門時稍一留意,不禁暗吃一驚:上午出門時悄悄粘在門和門框之間的一根頭髮已經不見了,這表明有人進過房間了。是誰進去過?是服務員?想想似乎不可能,因為她出去時特地向服務台關照過,讓不要打掃房間。一般說來,服務員是不會違背客人的意願的,況且少打掃一個房間對於服務員來說乃是求之不得之事。但傅索安倒是希望真是服務員違背了她的意願,不過開門進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副未打掃過的淩亂景象,傅索安不禁倒抽一口冷氣:出問題了!不過,她畢竟是受過克格勃諜報學校的正規訓練並且有過特工活動實踐的,驚慌之後馬上冷靜下來,稍一定神,立刻警惕地在房間各處仔細檢查了一遍,未發現異常情況。接著檢查那口皮箱,拉手沒被打開過,上面的暗記原封不動,傅索安總算松了一口氣:暗殺用的那個操縱盒已經帶到輪船上去了,箱內都是可以公開的物品,即便被人打開過也沒什麼害怕的。 傅索安打開箱子,發現裡面多了一個和文具盒差不多大的鋁合金盒子,一頭連著一根金屬鏈條,用一把密碼鎖鎖在皮箱內的扣鉤上,只有打開密碼鎖,才能開啟盒子。盒子上面放著一張名片,上面印著英語,傅索安看了看,是「拜敦飯店」老闆的。這種名片在大堂的每個茶几上都有一大疊,讓客人自取,等同於做廉價廣告,以拉回頭客。傅索安把名片拿到檯燈下面去仔細觀察,結果發現在左上角拐角處有一處藍色圓珠筆點過的痕跡,頓時大悟,意識到此是暗號,表示這張名片有花頭,多半是用密寫藥水寫了什麼話。 她從口袋裡取出鋼筆,把裡面的墨水(那是一種特製的顯影藥液,同時又能作普通書寫墨水用)滴在名片上,然後用酒精棉花球輕輕拭開,塗遍了整張名片。稍停,又把名片拿到檯燈下去照了十來秒鐘,名片表面的空白處果然出現了一行俄文字:用你的學號開鎖。 傅索安依言用自己在特維爾諜報學校的學號一試,果然打開了密碼鎖。鋁合金盒子裡,上面仍是一張同樣的名片,然後是裝著一些不規則形狀的金屬片和一個狀如手電筒的塑料,下面是一張手寫的中文說明書和一張圖紙。傅索安仍用相同的方法顯示出寫在名片上的指示,一看,是讓她根據圖紙和說明書把盤內的東西拼裝成一架「玩具飛機」,那是一架可以預選固定飛行方向的電動彈射式滑翔機,機肚裡有一顆烈性定時毒氣炸彈。預定好飛行方向及爆炸時間後,從傅索安所住房間的窗口把「飛機」彈射出去,它會自動撞向上一層樓那個房間的窗玻璃,使之碎裂散落,它便從那個位置飛入房間,爆炸後四下散開的用劇毒藥液淬練過的金屬碎片具有極強的殺傷力。指示的最後說必須在今晚完成這項任務。 傅索安看過以後,一顆心便在胸腔裡狂跳不已,倒不是為馬他耳一家,而是為自己。不是為今晚,而是為昨晚——克格勃能夠派人用這種方式把密殺令和武器送到放在房間中的皮箱裡,那麼說明他們在香港已經就此次行動安排負責監督的特工了。她深知克格勃特工的本領和所擁有的間諜器材的種種威力和神奇,擔心自己的行徑已被他們所覺察,如果這個擔心確實存在的話,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想到這裡,傅索安不禁後悔起來,責怪自己枉為特工,卻犯了粗心大意的大忌,在實施打發「死亡老鼠」去化糞池的行動前沒檢查一下衛生間裡是否被人放置了秘密監控設備。接下來怎麼辦?傅索安考慮下來,發現自己已沒有任何退路,只有一條道上走下去了。至於自己的猜測究竟存在與否,現在只好不去想它了,眼下只有執行指令的份。 傅索安倒了一杯酒喝下去,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把說明書和圖紙看了一遍,便把「飛機」裝配成功了。看看手錶,才四點鐘,傅索安決定先睡一覺,醒來後去餐廳用晚餐,那時已是午夜時分,然後下手。炸彈爆炸後,她得馬上離開飯店,否則警方必定要把她列人當場接受調查對象的名單,一旦發現什麼蛛絲馬跡,那時就走不了了。 傅索安睡到8點多鐘,被電話鈴聲驚醒。電話是「西伯利亞人」號貨輪的政治委員打來的,通知她即刻返回輪船。傅索安意識到這准是克格勃讓他通知的,估計是發生了什麼變故。事不宜遲,傅索安當即結帳離店。返回「西伯利亞人」號貨輪後,政治委員沒對她作什麼解釋,他也不過是傳聲筒,克格勃不會讓他傳其他話語。但傅索安估計肯定是發生了變故,已經取消了這次行動。 直到傅索安後來隨「西伯利亞人」號貨輪返回蘇聯後才知曉了取消這次行動的原因:原來馬他耳出於商務上的原因,臨時決定提前返回貝魯特。就在傅索安睡覺的時候,馬他耳一家三口已經去了機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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