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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女扒手的悲劇(9)


  許所長問過姓名、年齡等例行語後,低聲喝道:「知道為什麼抓你嗎?」

  「狗爪子」下巴沖桌上一努:「還不是為這幾個小錢。」

  「這些錢和票證是從哪裡來的?」

  「哪裡來?是我扒來的!你們知道了還問什麼!」

  偵察員聞言有些意外,因為一般說來,案犯落網後剛訊問時總是抵賴,抵賴不了再來個避重就輕的承認,最後懵不過去了才全部供認。這「狗爪子」現在一上來就痛痛快快承認了,莫非是知道自己犯下了盜密件的大罪,想來個「金蟬脫殼」?劉城冷冷一笑,說:「胡業章,聽說你手上功夫不賴啊,剛來將軍墳地區就駱駝站在羊群裡——露一鼻子了!」

  「狗爪子」仍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您過獎了!我這手本領在道上只能算還將就算得上眼,談不上如何如何。山外有山,樓外有樓,江湖上比我強的角色有的是。您諸位如果不厭棄,我說幾樁事兒給您們聽聽。」他見無人阻止,便說了這幾年中南方幾省發生的幾起有名的扒竊案。說完以後,似乎意猶未盡,還要說一些「扒竊高手」秘不外傳的絕招,被劉城擺擺手打斷了。

  「停!停!閒話少說,言歸正傳!我問你,你昨天上午去哪裡『作業』了?」

  「昨天上午?」「狗爪子」一愣,繼而馬上說了:「昨天早上我就去墳北大隊玩兒了,一直到晚上才離開。」

  「『玩兒』是什麼意思?」

  「我去墳北大隊知青侍冬那裡去喝酒了。」

  「什麼?」劉城、許所長等人大吃一驚,有兩個偵察員還情不自禁站了起來:莫非白白折騰了一夜,又是一場空歡喜?

  「狗爪子」神情依舊,又說了一遍。

  「你說的是真的嗎?」

  「怎麼不是真的呢?我幫他鼓搗狗肉,手指頭還給那小子劃了一刀呢!」「狗爪子」說著把籠在袖口裡的手伸出來,顯然,他的右手食指上包著白膠布。

  偵察員又是一個愣怔:如果這手指真是昨天早上受的傷,那他就無法扒竊了,密件就不會是他所竊的,許所長朝小姜使了個眼色,小薑馬上走到「狗爪子」面前,把膠布揭開一看,裡面果然有個傷口,是明顯的刀傷,但看不出是昨天早上受的傷還是中午或者下午受的傷。目前,沒有理由排除他在扒竊密件後,因怕追查過來而故意製造這個傷口的可能。

  許所長、劉城走出去交換了一下意見,決定暫時停止審訊,而先派員去墳北大隊我知識青年侍冬瞭解情況。「狗爪子」先關押在派出所。

  兩個偵察員奉命即赴墳北大隊,直到下午才回來。他們向劉城報告:侍冬在墳北大隊第三生產隊插隊落戶,今天早上還有人看到過他,但就不知去向了。此人是銅仁人,66屆初中畢業生,1969年初來將軍墳插隊,表現不好,好吃懶做,遊手好閒,但未發現幹過違法之事。他經常不請假就擅自外出,有時一走就是十天半月。

  由於其住處偏僻,所以同隊社員無法提供昨天是否有人去他那裡玩過。

  劉城向專案偵查指揮部報告了情況,吳榮德處長命令全力查訪侍冬下落,瞭解胡業章口供的真實性。

  但是,劉城小組這邊一直查到了3月3日上午,還沒找到侍冬。與此同時,泥坪岡、將軍墳和芙蓉溪三個小組都在繼續作著不懈的努力,但未發現任何線索。

  這時,公安部派來指導偵查「2·28案件」的刑事偵察專家抵達將軍墳了。

  公安部派來指導偵查工作的刑偵專家名叫倪炯敏,五十來歲,山東人。倪炯敏是個「老八路」,抗戰初期紅軍剛改稱八路軍時參的軍,先幹偵察兵,三年後又當武工隊長。當時膠東半島上的日本鬼子和漢奸一聽到他的名字就頭痛,在他身上,有過不少類似李向陽的傳奇事蹟。全國解放後,倪炯敏改行搞公安工作,「文革」前夕奉調去了公安部。與其他刑偵專家相比,倪炯敏沒進過專業學校,不是科班出身,但他有比較豐富的刑偵實踐。所以,這次公安部派他來將軍墳,只讓他帶了兩名年輕的助手,有著要他「獨擋一面」的意思。

  據當時參加「2·28案件」的「先鋒廠」公安處刑警董玉華回憶,倪炯敏的外形看上去不像是一個慣于深思熟慮的專家,倒像是一個慣於逗人發笑的相聲演員。他來將軍墳時,穿著一件敞懷的外套,五個紐扣已經掉了三個,一下車東張西望,然後嘟噥一句:「這地方瘴氣很大。」然後就掏錢要助手去買酒。在接著舉行的案情彙報會上,別人喝茶,他卻喝酒。這別說在當時,就是在二十多年後的現在,也是需要足夠的勇氣和自信的,因為一旦案子無法偵破,喝酒就是一個原因,追究起來只怕是「吃不了,兜著走」。但是,倪炯敏後來把「2·28案件」偵破了,所以無人指責他。倒是後來聶榮臻元帥聽說倪炯敏喜歡喝酒,特地派人送了兩瓶茅臺酒去。

  倪炯敏聽了案情彙報,沒發表什麼意見,只是問了幾處細節,然後說:「讓我先考慮一下。」

  吳榮德等人認為倪炯敏喝了酒,加上旅途勞累,要休息了,便把他送往臥室。但他並沒有躺下,連坐都沒坐,就在室內繞著圈子踱步。他的兩個助手小唐和小金就在外間整理先前的會議記錄。

  大約過了兩個鐘頭,倪炯敏去見吳榮德,要求去「先鋒廠」見見曹秋林和曾厚望。吳榮德當下便親自駕車陪送而去。

  機要通訊員曹秋林被軟禁在「先鋒廠」公安處,晝夜有人監護,不禁憂心忡忡,一天到晚長籲短歎,一直在打聽案子偵查情況,當然不會有人告訴他。此刻他聽說來人是公安部專家,料想案子還沒偵破,臉上馬上出現了一陣絕望的陰雲。

  倪炯敏安慰他:「不要緊,我們會盡力偵查的。我來找你,就是偵查工作的一部分。我想聽你把你從基地接受任務一直到現在的情況源源本本說一遍,說得越詳細越好,我有足夠的耐心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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