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蔣經國與章亞若之戀 | 上頁 下頁 |
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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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介石擺擺手:「這,你就不用問了。」老子怎能告訴兒子,由於左右的作梗,才一夜之中變了卦呢?當然這絕不是因為老子是庸碌無用之輩,政壇高手不能只盯著一步棋,也不能只進不退,妥協、忍讓、平衡亦是重要的權術,相信兒子日後會慢慢理解悟透。 兒子卻少年氣盛:「父親,從西北歸來,我就立下了志向:有志的青年,應當回到我們這古老的故鄉去;有志的青年,應當到西北去!」 父親露出了罕見的笑容,卻仍擺擺手:「好。好。到西北去是有志氣,繼續建設新贛南,也是有志氣嘛。這事,就這麼定了,你安心在贛南好了。」 既如是,蔣經國還有什麼話可說呢? 「談話」這麼快就結束? 蔣介石和宋美齡卻無離去之舉,也沒有讓蔣經國離開之意。那末,還有什麼可談? 四野幽寂、冷雨霏霏,黏黏稠稠的迷霧從門縫窗縫中擠了進來,眼前的一切就幻化成朦朧模糊難以捉摸的一片,只有雨打著已見凋蔽的芭蕉葉聲,分外清晰分外淒苦。 「據說,你——在贛南,與一位姓章的女子,這個嘛,過從甚密,可是真的?」 半晌,從迷蒙的夜霧雨聲中傳出父親的並不威嚴卻生硬的問話。 他這才恍然大悟:這才是父親訓話的內容!對於無可挽回的事,父親從不拖泥帶水。那末父親將怎樣看待他與亞若的事呢?至於是誰將這情報密告老頭子的?軍統?中統?黃中美?他無暇思考。此刻他甚至有點感謝「告密者」,這比他自己說出口要「策略」。 「是的,是真的。」他平靜回答。 他的態度刺激了老子:總應該作點辯解吧,老子不無譏諷地冷冷問道:「到了什麼程度了?」 感謝這迷茫的黏濕濕的夜霧,他不無揶揄地回答:「難捨難分吧。」 老子被兒子的肆無忌憚激怒了:「住嘴!你跟我開什麼玩笑?!國事如此危艱,你則如此度時,你——你不慚愧?!」 「父親,這跟國事並不是水火不容的關係嘛。人,是有感情的。感情的事——」 「你——強辯!感情?你的身份不容許存在這兩個字。婚姻得服從政治,況且這婚外的拈花惹草之事,更得服從政治,要拋卻,不,要埋葬什麼虛無縹緲的感情!」平素並不善於辭令的蔣介石,此刻對政治、婚姻、感情卻作了一番蠻有感情的演說。 這番話卻刺激了靜坐一旁,原不打算介入父子談話的宋美齡。她無法忍受「大令」這般赤裸裸的「自白」;難道他與她的婚姻竟是沒有一絲感情的政治聯姻?那她成了什麼?她可是受了西方教育西方文化薰陶的新女性呢。再說,你要兒子埋葬什麼虛無縹緲的感情,你自個兒拈花惹草的事還少嗎?更何況她蠻同情憋得臉紅脖子粗的蔣經國,雖說這小子總與她疙疙瘩瘩,但這小子心口如一表裡一致,因此她並不討嫌他,她得幫這小子一把: 「大令,感情怎是虛無縹緲的呢?怎能說拋卻就拋卻?說埋葬就埋葬呢?有句俗話:刀切蓮藕絲不斷,抽刀斷水水更流嘛。感情是人與動物相區別的重要標誌呀。怎麼樣你也得讓經國把事情說個清楚,我相信這個姓章的女孩子不會是尋常普通的女孩子嘛。」 蔣經國不由得向這位法律認可的「母親」投去真誠感激的一瞥,因為生母的痛苦和不幸,他對這位夫人積怨頗深;回國後並不多的相處中,他也不喜歡揉嬌柔與鐵腕於一軀的「美齡作派」。而眼下,橫亙在他與她之間的堅冰陡地就有了消融之兆!人的情感實在是很容易變幻的呵。 「好,好。」蔣介石對夫人總是讓步的,這其間,不無政治經濟外交年齡等諸方面的原因,而蔣介石本人與宋婚姻前頗為複雜的婚戀史卻也是原因之一。於是他轉向兒子很不情願地說:「既然你母親這般為你說話,那你就把這事體,說說清楚吧。」 你母親?這三字如雷貫耳,蔣經國的心田受到重重的一擊,真愧對生母在天之靈!可此刻無暇考慮別的,他背書般地說開了:「她叫章亞若,南昌女子,祖籍浙江。畢業於葆苓女中,有愛國心有思想有進取意識,又兼琴棋書畫無所不能。她出身書香門第,現在專員公署擔任秘書……」 唉,那沖決一切傳統道德堤壩圍困的感情的火山爆發,那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兩個人的世界裡情感的契合,如何能說得清楚?又與這種乾巴巴的履歷表式的述說有何干係?書香門第,琴棋書畫,柔剛相濟……全見鬼去吧!他只是愛!愛!愛亞若。愛,有什麼道理可講呢?他的寬厚的嘴唇機械地運動著,就像小時背誦四書五經一般,有意義嗎? 「好啦好啦。大令,我看別難為經國了,相信你兒子的眼力吧。」宋美齡善解人意地打斷了經國的背誦,這回,蔣經國沒有投以感激的一瞥,他只是覺得心頭的堅冰實實在在解凍了,像他在北國蘇聯見過的冰河開川的感受,胸膛中躁動衝撞不已。 「好,好。」蔣介石很情願服從夫人的導演,「聽起來,這女孩子才貌雙全,葆苓女中,我知道的,很不錯的,我們空軍飛行員中有不少人娶了那所學校的女孩子。」 難得開玩笑的蔣介石竟將原繃緊的弦一下子鬆開了,還學著夫人的口氣一口一個「女孩子」,小客廳的氣氛便溫馨起來,夜霧竟像柔曼的輕紗,拉扯著這三者間玄妙的關係。 然而,蔣介石畢竟是深謀遠慮的,他得防患於未然:「不過,有一條我可得提醒你,適可而止,適可而止。你和方良的婚姻,其他一切且不論,但她是俄國人,生下孝文時,斯大林還送了玩具坦克作禮品,嗯哪,這就是說,這婚姻得到了他的首肯,這就不是一般的民間婚姻。眼前國際國內的形勢,記得你去西北前我曾與你分析過,與俄國的關係,微妙呵,再說斯大林這個人,很是自大,剛愎自用。你和方良之間可別生出磨擦,當然,對方良我們還是滿意的。哦?」 宋美齡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她對老俄可沒有什麼好印象,雖說方良對她十分賢良聽話,但她認定了方良只不過就是方良,哪有那麼赫赫然又森森然的政治背景? 蔣經國對父親的這番告誡也充滿了逆反情緒。方良就是芬娜,芬娜就是白樺林中那個普通的俄羅斯姑娘。芬娜又不是斯大林恩賜的!可父親這麼一說,不僅未給芬娜的頭頂罩上光環,反而蒙上了沉沉的陰霾,他不甘願在別人的陰影中生存! 蔣介石看兒子一聲不吭,不由得又語重心長追補一句:「適可而止。聽見?你要好自為之。總之,不要捅出什麼婁子來。」 蔣經國抬眼看著父親,目光鎮定又堅決:「父親——婁子已捅出來了。」 「這話怎麼講?」蔣介石突地立起,厲聲問道。宋美齡也立起了身,不解地望著蔣經國。 「她——已經懷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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