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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仕在北洋·幕府二十年 第三章 東南互保(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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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之洞對李鴻章的獨斷獨行大為不滿,緊接著在商議東三省俄國撤軍問題上,兩人矛盾再次升級,張之洞指責李鴻章不將合商和議的諸公放在眼中。李鴻章反唇相譏,稱張之洞等為日本所欺騙,張之洞不甘示弱,上奏稱李鴻章為俄人所愚弄。 張李之間的意氣之爭鬧到了朝廷上,朝廷也不得不出面調停,稱:「國已至此。同心戮力,猶懼不濟。何忍自相水火,貽憂君父,見笑外人。」主辦中國外交多年的李鴻章,儼然百官之首,大權在握。而張之洞在東南互保中的成功,有與李相爭持的局面。兩人意氣之爭不可避免,兩人口誅筆伐,互不相讓。最精彩的互嘲大約要數李鴻章與張之洞的一次口舌之爭了,李鴻章忿忿之中大罵張之洞:「香濤作官數十年,猶是書生之見也。」 張之洞聽到後,勃然大怒:「少荃議和兩三次,遂以前輩自居乎。」 時人目為天然對偶,也可為張、李意氣之爭作一總結。 站在張李之爭場中的還有辜鴻銘,辜鴻銘對李鴻章很不以為然。在此意氣之爭中,辜鴻銘也提筆上陣,譏諷李鴻章:余謂文忠(李鴻章)可比漢之曹參,當成同人才,除湘鄉曾文正外,皆無一有大臣之度,即李文忠亦可謂之功臣,而不可謂之大臣。蓋所謂大臣者,為其能定天下大計也。孟子所謂及時修其政刑者也。當時粵匪既平,天下大計待定者有二:一日辦善後,一日禦外侮。辦善後姑且不論,至禦外侮一節,當時諸賢以為西人所以強盛而狎侮我者,因其有鐵艦槍炮耳。至彼邦學術制度文物,皆不過問,一若得鐵艦槍炮即可以抵禦彼族,此文正公所定禦外之方略也,亦可謂陋矣。洎文忠繼文正公為相,一如曹參之代蕭何,舉事無所變更,一遵蕭何約束。如此,又何怪甲午之役,大局決裂,乃至於不可收拾哉! 辜鴻銘對李鴻章大張撻伐,以洩其主公不平之氣。一次梁敦彥到他家拜訪,兩人沏上茶後,坐定下來,辜鴻銘對梁敦彥說:「崧生,看來李中堂(鴻章)很能容納別人的細過啊,甚至大過也無妨,在中堂大人眼中沒什麼了不起。」 「此話怎講?」 「當年張幼樵( 名佩綸)評論朝政,也可算是清流派主力,誰知中法一戰,擔負指揮福建水師,他卻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逃得遠遠的,遠處保身去了。這一保身卻又保到李中堂府上,這府幕二人,大為相得,後來索性將女兒嫁與新喪妻子的張幼樵,遂有翁婿之誼。佩服啊,天下有李中堂如此雅量的,太少見了。可惜,雖尚能愛才如漢之絳侯陳平之流,試問:肯招賈誼入贅為婿嗎?」梁敦彥聽他這番議論,大歎:「妙論,妙論。在湯生兄看來,這番香帥與中堂之事如何?」 辜鴻銘點上一支埃及香煙,神氣地說:「庚子拳亂,兩宮巡狩西安,李中堂電奏中有,毋聽張香濤書生見解。香帥聞知,大怒:我是書生,他是老奸巨猾。也可說是知己之論了。當初孟子曾說,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今之諸侯,五霸之罪人也。當今之中堂,堪稱曾文正之罪人也,今之督撫,又李中堂之罪人也。」 兩人說起李鴻章來,便是意氣不平,這也是此時張之洞幕府諸人的共同指責對象,往往是不分青紅皂白,大罵一通。梁敦彥聽得多了,聽辜鴻銘這麼引經據典地一番評點,也別有趣味,接著問:「據說李中堂有許多妙事遺行,不知湯生兄知否?」 「看你說的哪件?」 「唉,就是中堂大人吃狗那一節啊!」 辜鴻銘頻頻點頭,如此出名的妙事哪有不知之理,二人相對大笑。 原來,李鴻章當年出訪倫敦時,前往海軍上將戈登的紀念碑致敬,戈登家屬為表謝意,特將一頭曾在數項比賽中得獎的名犬贈送給李鴻章。不料數日後,戈登家人收到李鴻章的一紙謝柬,內稱:「厚意投下,感激之至。惟老夫耄矣,於飲食不能多進,所賞珍味,感欣得沾奇珍,朵頤有幸。」 一頭名犬竟真有幸進了相國的肚皮,也算是死得其所,葬得高貴了。 辜鴻銘笑罷,呷了口茶,說:「崧生兄,我這裡還有更絕的呢!李中堂肚葬名犬後,到俄國時,又有一樁妙事。」 「何事能稱更妙?」 「中堂大人素以善知國際禮儀著稱,到了俄皇宮中會見之時,中堂大人談興濃烈,興之所至,信口侃去,豈知他老人家卻間或大聲咳嗽,一口濃痰,向地毯上吐去,繼續高談,無所顧忌。只是苦了一班僕役,中堂大人一離去,便動手將一條珍貴的波斯地毯揭下,再不能用了。中堂大人的痰可真厲害,三下五除二,一張名貴的地毯就帶著他的痰跡,束之高閣了。」 梁敦彥聽得一口茶險些噴將出來。由此也可見張李矛盾之一斑了,也可見出謀士辜鴻銘對主公的一番維護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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