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二十世紀中國著名女作家傳 | 上頁 下頁 |
趙淑俠(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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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情結 「接近佛學是近兩年的事。在南京時,我在天主教學校讀過書,但我的宗教感不強。佛學的書太多,一生都讀不完。我發現佛學對我影響很大。它能淨化人生,啟示人生,改變人生。它有許多箴言妙語,比如『空』,並非就是什麼都沒有的『空』,杯子只有先空才能裝新水,『空』是新生的開始;再比如人生的快樂裡有痛苦,痛苦裡也有快樂,這很科學,很辯證。其實,佛學不是與世無爭,什麼都不做,佛學有著積極的哲學意義。不過,我不會變成教徒。但它將影響我的創作。」說到人生,她說就怕人生什麼都沒有。「人生不會一帆風順。幸福與否,是自己心理上的自我反映。人們都看我幸福,實際上我過得並不幸福。人生根本是很難幸福的。太無情的人,對人生是冷漠的;太平常的人,沒理想,很知足,這就是幸福嗎?七情六欲都有的人,精神要求太高,更難幸福——寫文章的女人都有這種痛苦。搞文學的女人是另外一種『動物』。文學女人是不會幸福的。絕對的幸福是沒有的。人生在世,不能不愉快地接受這種實際。對女作家來說,這種不滿足、空虛便能產生靈感和創作的原動力,多愁善感,一個樹葉落下就會想到宇宙。最近我寫了一些關於文學女人的文章,從感情、愛情、生活、精神與物質諸多方面深入分析文學女人這種特殊的『動物』。」她舉例說,李清照代表文學女人的浪漫瀟灑,與丈夫不只是夫妻關係,也是朋友、情人、愛人,所以丈夫死後,她不能衝破情關,專一執著地守寡終生。蕭紅屬另外一種文學女人,她一直生活在愛情的苦海裡,不顧世俗,堅持追尋,至死也不放棄愛情。留美女作家吉錚,她是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悲劇人物,一直生活在初戀的夢幻裡,總是把感情留在初戀階段,當多年後重遇初戀情人時,時過境遷;幻想破滅,空虛、痛苦,闖不過情網,逃不出情劫,最後自殺。三毛是不切實際的幻想家,她把荷西視為神一般的永生戀人,他們的愛情是完美的,這使一般愛情顯得平凡,她的自殺只能如此解釋。文學女人太美化人生,也太期待愛的不朽,這就是文學女人感情弱點的悲劇……趙淑俠說,她這類文章已於1992年由臺灣九歌出版社結集出版,題名為《文學女人的情觀》。1995年,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出版了她的《阿爾卑斯黑髮》。 談到創作,她說《賽金花》之後,她感到很累,這可能與年齡、精力及這些年寫作的疲勞有關。「我六十多了,往後看路很長,往前看路很短。在大自然中,人是很軟弱的,人們常說『人定勝天』,我看一定勝不了。我是『歐洲華文作家協會』首任會長,還有別的應酬,雜事太多,精力有限。得培養年輕人,這是把華文文學發展成世界文學的大事。所以,我要在適當的時候交班。我回去還寫我的小說,寫長篇,寫抗戰——站在全體中國人的立場上來寫,通過普通的中國人來寫。另一部小說用禪學意識寫人的命運、機緣、時間對人的無情殺傷力。帶有哲理性的雜文、散文我不會放棄,將永遠寫下去。」談到諾貝爾文學獎時,趙淑俠認為,在中國,目前還不會有人得獎。「你不能不佩服馬爾克斯,讀了他的《百年孤獨》之後,再讀我們許多人的作品,就像是看小兒書。那才是真正的深刻、含蓄、獨到,不能不承認人家是巨匠、大手筆……所以,如果我們真不行,就別爭!不過我對中國文學創作的前途充滿了信心。」 趙淑俠,是一個奇跡。她的創作在華文世界具有一種先鋒性。她集家庭主婦、作家、社會文化活動家于一身,洗衣,做飯,寫作,開會,演講,座談,跑遍了歐亞美三大洲,到處為留學生、華人演講,主持座談會,向外國人介紹中國文化,為家庭、社會、文學、中國文化的「推廣」、增進外國對中國的瞭解、東西方文化和感情的交流做出了貢獻。她曾是歐洲華人學會第三屆理事會副會長,瑞士作家協會會員、國際筆會成員;她的已被譯成德文出版的兩本小說《夢痕》、《翡翠戒指》及正在翻譯的小說《我們的歌》,為她從無人理睬到進入西方文化「市場」打開了綠燈,她的耕耘有了結果,她的汗水沒有白流。 對文學,她的狂熱和執著,將繼續下去,她的創作將以新的思想藝術面貌出現在讀者面前。 十幾年來,趙淑俠去臺北也去北京,凡有中國人的地方都有她的笑容,大家都唱「我們的歌」。她到故鄉遊覽,探親,訪友,溜大街,看行人,聽京戲,逛書店,作講演,吃小館於,親切,溫暖。歲月流逝了,帶走的是惡夢。她願意像春風一樣,在故國遊蕩,在明月下,朝陽裡,自由呼吸。 空間和時間,也許同歷史一樣具有生命。從出生,逃難,成長,戰火,災難,孤獨,寂寞,委屈,工作,出國,結婚,生兒育女,寫作,成名,風風雨雨,五災六難,坎坎坷坷,說不盡道不完的人生慨歎,但是,趙淑俠明白——「我的根,深深的栽在自己的國度裡,在以往的那些個年月,四川也好,瀋陽也好,南京也好,臺灣也好,反正都是中國,空氣裡飄浮著同樣的泥土氣味,走在街上的人和我生著同樣的黃皮膚黑頭發,說著由同樣文字化成的語言,流著同樣的血液,我們同屬那塊土地,我們有著同一個祖先,同是中國的兒女……」 趙淑俠,這位文學上的獨行客,把自己比作從撒哈拉大沙漠吹來的黃沙,風一來,就會高高揚起。「除了做中國人之外,我永遠無法做別的什麼人。」 趙淑俠,屬我們中國,也屬世界…… 1992年11月25日 1995年1月30日修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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