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二十世紀中國著名女作家傳 | 上頁 下頁 |
趙淑俠(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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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自我 趙淑俠對文學的偏愛和天分,在小學時期就表現出來了。不少學生對文學還在蒙昧狀態時,她已經開始寫詩了。抗日的烽火正在長城內外大河上下燃燒,嘉陵江從高山走來,也給趙淑俠帶來了詩情: 啊!嘉陵江,我的母親 你日夜不停地奔流,一去不回頭 浪濤是你的微笑,水聲是你的歌唱 啊,我的母親,你日夜奔流 正在從我身邊溜走…… 一個瘦瘦的小女孩,冬天穿著黑大衣,口袋裡裝著自訂的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她的詩作。趙淑俠說,那時那種強說愁的童言,給時時操心的母親帶來許多不安,而自己則認為那是一顆詩心。 小學五年級下學期,趙淑俠班上來了一位姓傅的級任老師。他是四川人。這位老師與別的老師的興趣大異,對那些白白嫩嫩的洋娃娃並不另眼看待,他喜歡的是才。這位傅老師看過她寫的作文之後,像在沙海裡發現了一顆明珠那樣興奮,他一口咬定她可以當作家,趙淑快從此也便成了他最寵愛的學生。趙淑俠回憶說,傅老師對她倍加「培植」,為她開文學小灶,給她文學讀物,指導她看課外書,仔細地告訴她作文的方法,規定她每週至少寫一篇作文,派她代表全班參加作文、演講、美術、音樂等比賽,當她得了冠軍亞軍之類的錦標回來,他和趙淑俠一樣高興,並口口聲聲說:「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你要做什麼都會成功。」從那時起,她最喜歡的功課就是作文。每逢作文,便是長篇大論,沒完沒了。這時,她也迷上了閒書,什麼《黑奴魂》、《魯賓遜漂流記》、《小夫人》、《海浪》及冰心的《寄小讀者》、朱自清的散文等等,都是她喜愛的作品。家裡生活苦,沒錢買書,她就像當時的大學生一樣,跑到書店裡,蹲在書架下,小說,散文,戲劇,新的,舊的,翻譯的,什麼都看;一次看不完,就把頁碼記下來,下次接著看。傅老師的愛護、鼓勵和肯定,使趙淑俠陰冷的生活出現了融融春意,她也終於找到了自我。 走出寂寞 初中時的趙淑俠在中央大學附屬中學讀書。這時,她的個性已經顯露出來。生活沉重而苦悶,唯一的快樂是看書——廢寢忘食地讀閒書。跑書店看閒書,已經不能滿足她的興趣,於是就把父母給她的早餐費全部給了租書鋪的老闆。她常常背著父母看書看到深夜兩三點,有時竟終宵不寐,由於睡眠不足,結果身體弄得面黃饑瘦。十二三歲的小小年紀,已經把《石頭記》(即《紅樓夢》)、《羅密歐與朱麗葉》、《孽海花》,以及當時流行的張恨水的小說,統統看了一遍。趙淑俠看閒書看得神魂顛倒,百事俱廢,心裡念念不忘的全是書上的人物和情節。她回憶說,由於迷戀課外書籍,「常常在上課的時候偷看閒書,這就使功課急轉直下,原來常得100分的算術,居然連混個60分都成問題。但這時的我已顯露了對文學和藝術方面絕對的興趣。」她雖然為此吃了不少苦頭,但文學裡的那種滿足和陶醉是無窮的。 「這時,我是兩個老師最看重的學生,一個是教國文的安老師,另一個是美術老師。」趙淑俠說,「每次作文本子發下來,安老師都要全班傳觀,再不就朗誦一段給全班同學聽,他認定我有走寫作路線的本錢,而且真就朝那個方向鼓勵我。那位美術老師則認為我在色彩的感應方面十分敏銳,可以學美術。但是,這時我已『少年立志』,決心要做個搖筆桿的作家,對於做畫家的念頭一點也沒有。」至於學什麼,趙淑俠認為,十三四歲的孩子,就確定今後立志「幹」什麼,還嫌太早,可是她自己那時實在是在文學裡陷得太深,致使功課一面倒,結果文史老師把她看作掌上明珠,稱她為最有才華最好的學生,而數理老師,則認為她不可救藥,是最笨的學生。 在家裡,姐妹成群,趙淑俠為長,父母的注意力全在小的身上,這便造成她心理的極大偏差,總覺得父母不公平,不關心不愛護不理解她。「我在家裡感不到溫暖,只覺得痛苦,這時期的我,是個十足的問題少年。」所謂問題少年,一種是打架、鬥毆、危害社會的少年;另一種則是感情脆弱,感覺敏銳,有志向而得不到重視,有思想而無人瞭解的少年。趙淑俠屬後者。而後者,苦悶最深,最重。在四川的那些年,她一直屬這樣的孩子,內心充滿了訪惶,茫然,悲觀和逃避的情緒。這種痛苦曾使她不能自拔,還是那位恩師的關心、愛護和教導,使她在痛苦裡建立了信心。趙淑俠不止一次很動感情地談起那位安拉師:「我之所以對文學如此眷戀,經過了那麼多的挫折和打擊,還固執著我的寫作之筆,可以說安老師的影響十分大,他曾說:『在什麼情況下,都不要氣餒,人生的挫折越多,寫作的靈感越豐富;不要猶疑,朝寫作的路上努力。』這句話幾乎成了我的座右銘。」就這樣,文學作為一種光明和理想,使她擺脫了無數的煩惱,在絕望中看到了人生的樂趣與色彩。由於她的文章好,繪畫好,再加上寫得一手娟秀小字,她便成為辦壁報的能手——不僅主持編務,寫文章,還設計、繪製刊頭。每當兩丈長的大壁報掛在牆上時,她心裡躊躇滿志,同老師一起陶醉。趙淑俠說,仿佛她編的不是壁報,而是成人大報的主筆,正在為人類、為社會,做著了不起的大貢獻。其實,不少作家的成功,就是從壁報出發,走上文壇的。 中國抗戰八年,趙淑俠在「天府之國」過了七年。從童年到少年,她長大了,心理也在經歷一種新的變化。她曾羡慕過一位高班女同學的漂亮與處境,希望上天也能給她這種幸運。「誰知竟出現了奇跡,在我們復員還鄉的那一年,我突然躥起個子來,把很多同年齡比我高的都趕過了,也不再那麼黃黃瘦瘦,居然變得有紅似白的了。這使我有由醜小鴨一下子變成白天鵝的快樂。」那一年,她還不足十五歲。 重慶,第一次給她艱苦和恐懼,失意和得寵,寂寞和希望,這個多味的人生和世界,最終成為這位少女的財富。山城重慶給她留下的是戰爭的魔影,而嘉陵江的流水沒有辜負她,如今在文學王國裡她一瀉千里源遠流長的歌唱裡,總有這條古老江水樸素的歌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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