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二十世紀中國著名女作家傳 | 上頁 下頁 |
趙淑俠(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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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閻純德 1994年的金秋,在武漢桂子山華中師範大學,我又見到了趙淑俠。在這次國際研討會上,專家教授們稱她是溝通東西方文化的一座橋樑、中華文化走向世界的一個窗口,而她的作品,被譽為百方文學界盛開的一朵東方奇葩。 桂子山溫馨如夢,常常令我想起;另一個金秋—一是北京最美的季節:滿街的鮮花把首都裝扮得如花似錦。 車水馬龍,描繪青春。人們在商品社會的大潮中奔忙、陶醉,我在滾滾紅塵文海裡尋找另一個世界和知音。 1992年 10月 15日,北京,王府飯店。 我應約去見著名華文女作家、歐洲華文作家協會第一任會長趙淑俠女士。這是我第二次見趙女士。第一次是1988年8月13日,在她叔叔家裡,那時她剛從東北老家訪問回到北京。而我們通信則是在1984年歲末我在法國馬賽第一大學任教開始的。 歲月無情,一晃就是幾年。幾年,好像就是幾天,幾分,幾秒;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但是,現在的趙淑俠已經今非昔比。在她的兩本小說《夢痕》及《翡翠戒指》相繼譯成德文出版及長篇小說《賽金花》在臺灣和大陸同時面世之後,更是文名大振,不僅名滿中國大陸臺灣香港及海外華文世界,連德文世界也是聞名遐邇。 趙女士:身著件薄薄的尖口紅毛衣,一件黑地紅花披肩搭在肩上,娟秀雅致,風采依舊,看上去也不過五十來歲。她滿面春風迎著我,向我介紹過與她同行的三妹趙淑倬之後,第一句話就說:「接信後即寫一信,連同複印好的資料由我女兒于9月23日迅速投郵。閻先生接到了嗎?那是些很重要的資料……」「不必擔心,我海內外的郵件很多,十多年來還沒有丟過一次;沒收到是暫時的,因為郵路太長……」我安慰她。 我對趙女士的訪問是漫長的。我喜歡追蹤作家。像對許多作家那樣,我從來沒有間斷過對其生平創作資料的搜集積累。我知道,她不愛寫自傳,不愛回憶,而我想知道的,除了現在的、未來的,更多的還是過去的。面對這個矛盾,不是她屈服,就是我妥協。這是一次長談。我的提問雖然零亂,卻不用題。為了抓緊時間,我們都同意委屈一下饑餓神經,免去一次午餐。我很愉快,能又一次搖著小舟,沿著歲月的長河逆流而上,探索趙淑俠故事。 可怖的童年 童年,是人生的基石。童年應當是美麗而幸福的,而趙淑俠的童年卻是蒼白的。 她的故鄉是黑龍江省松花江畔的肇東縣,而遠祖則世居年年遭受黃河之災的山東省齊河縣。在父輩之前,趙家不是書香〔1第,世世代代以農耕為生,清朝末年的連年黃河泛合和旱災,把身為佃農的祖宗趕到了關東那片黑土地上。運氣、勇氣、智慧和毅力的艱苦考驗,經過數代人的開墾耕耘,發家致富,後來終於在祖父的時代成為大富的農耕之家。祖父是讀過私塾的憨厚淳樸泥腳漢子、不會多說,只會身體力行,深明做人之大義:有了財富不只是增加個人的享受,於一家老小的溫飽之外,還要照顧地戶的生老病死,還為當地建造學校和圖書館。這種取之於民,用之于民的義舉,為肇東人傳為佳話。 決心改變愚昧落後的祖父,在趙淑俠的父親還是兒童時,就要他好好讀書,將來精學法律,「為傳統人治政治體制下無權發言的小老百姓主持一些公道和正義。」他沒有辜負這個期望,終於沿著父親指出的道路走出一片光明:他考上了北京法政大學。但那時,東北那片沃土肥水已經淪為日本帝國主義魔掌下的獵物。他從北京法政大學畢業,返鄉服務於政界,同就讀於哈爾濱醫專、出身于屬旗人的官宦之家的女子結婚。「九·一八」事變後,他們逃到北京,不久,於1931年12月30日生下長女趙淑俠。祖父母、伯叔父母、姑姑及眾多的堂兄弟姐妹,廝守著那塊有著養育之恩的土地,也更早地品嘗了失去自由的滋味。 趙淑俠的母親知書達理,懂音律,擅丹青,有著不凡的繪畫和音樂之才。但在趙家,這個天分並不被公婆看重,「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千古教條,在越是有眉有眼的家庭越是頑固不化。母親的天才和智慧也沒有束之高閣,讓它白白來世一場,她精心地傳給了小名叫愛珠與禾珠的趙淑俠與趙淑敏姐妹。母親教子有方,趙淑俠三四歲後,就規定每日描紅、寫大字、認字、背唐詩,如果功課做得好,還有獎勵——「獎品就是母親的畫,多半是貓、馬、猴子和畫眉鳥;我非常珍視這些畫,每得一張就掛在我床旁邊的牆上,掛得一面牆滿滿的。」這是作為長女的趙淑俠,留在記憶裡的最初的故事。典雅,清純,不事濃妝豔抹的母親,在趙姓這個大家庭裡,逆來順受,勤勤懇懇,一顆愛心變成了趙淑俠文學基石上第一鏟土。後來,趙淑俠之妹——作家趙淑敏回憶說:危險的氣質和藝術的造詣「嫁到以純實用主義的墾裔族家庭」,都成為無用的浪費;「幸而媽媽屬多子母且兒女們都得她的一些遺傳,幾乎個個都喜愛音樂或美術。最明顯的例子是得了爸爸的好嗓音和她的音樂細胞的四女兒便成了真正的職業聲樂家,老大淑俠原來從事的行業是美術設計;老二淑敏在可塑的年齡也曾受師長的慫恿專習聲樂和西畫。而多思善感,美術的靈氣和天性,更分給了淑俠和淑敏。父親晚年曾對人說,淑俠淑敏能成作家,全因他的遺傳。不全對,文學的情感,藝術的氣質是得自于母親的。」 1937年,日本帝國主義蓄謀已久的盧溝橋「七七」事變終於爆發 了。正在小學一年級讀書的趙淑俠,第一次聽到老師那樣激動的聲音曰: 「孩子們,咱們到底抗戰啦!」 她終於懂得了「抗戰」是怎麼回事——用老師的話說,就是「人家怎麼打過來,我們就怎麼打過去!中國不能老是受外國的氣……」是的,鴉片戰爭,八國聯軍,中國人受盡了欺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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