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二十世紀中國著名女作家傳 | 上頁 下頁
黃慶雲(3)


  三

  《新兒童》半月刊的誕生,成為黃慶雲生活的重大轉折,它像一個路標,揭示它了她一生。

  她的兒童文學創作,就是從《新兒童》開始。那時她對中國、外國的兒童文學和民間傳說研究十分熱心,於是中國的葉聖陶和張天翼,外國的安徒生、狄更斯、愛羅先河、亞米契斯,以及詩人史蒂文生和鵝媽媽的故事,都對她產生了影響。在寫作上,她很快形成了自己的風格,總是帶有浪漫主義和人道主義色彩,調子是明朗的、愉快的。這時期,她寫了許多童話、故事和詩歌的小冊子,收入「新兒童叢書」。

  黃慶雲用一顆愛心來編雜誌,以啟發兒童的智慧和對人生產生新的理想。那時她寫作的範圍很廣,童話、故事、詩歌、名人傳記、科學知識、遊戲活動,甚至連謎語都由自己親自寫作或設計。這一雜誌特辟了一個同孩子們通信的信箱,在海內外影響較大,至今不少人還記憶猶新,1980年還有成人讀者從美國寫信給她,建議在香港《大公報》或《文匯報》上重設這個信箱。因為孩子們在信裡都稱她「雲姊姊」,所以這個信箱就叫作「雲姊姊信箱」了。她每天都收到幾十封來信,信中詢問的問題極多,科學的,社會的,什麼問題都有,於是這信箱便成了科學知識、社會問題的通信和討論園地。不僅孩子愛看,大人也愛看。「這樣探索的結果,使我得到一個啟發,」黃慶雲回憶說,「孩子雖小,但是可以讓他們瞭解一些社會問題使這個社會小細胞從小就瞭解社會、關心社會並奠定改造社會的決心。」她的誠懇,喚起了幼小心靈的強烈共嗚。

  當《新兒童》辦得蒸蒸日上的時候,太平洋戰爭爆發,該刊遷到桂林。從湘桂大撤退,到「八·一五」光復,曾經停刊,1945年冬又在廣州復刊。翌年遭禁後,又遷香港出版。1950年後,先由廣西省文教廳接辦,改名《少先隊員》,後又在廣州出版。她一直作為總編輯,兢兢業業,把陽光播種在等待開發的心田。

  1947年,她得到助華協會(CHINA AID COUNCIL)的獎學金,到美國哥倫比亞師範學院研究院讀書一年。在那裡,她會晤了一些進步人士。在留美同學組織的星期五座談會上,陳翰笙、史沫特萊、老舍、龔澎、黑人領袖羅伯特等都被請來。這些名人的深刻思想,對美國的剖析,使她受到啟發。有一次,她到美國著名實用主義教育家祁伯屈家裡座談。祁伯屈大談中國教育問題,說中國民眾的通病是「貧。愚、弱、私」。黃慶雲對他的觀點提出不同的意見,說那是壓迫者的看法。「那我就取消我原來的想法。」祁伯屈說,「但起碼中國是窮的,貧窮就是想辦法學好生產知識搞好生產。」黃慶雲並不示弱,又駁了他,致使這次座談不歡而散。

  在她留學期間,雜誌社編了一套五十本的兒童叢書,其中有一半為黃慶雲所寫。童話集、故事集、翻譯童話集、信箱、均署真名;其他,則署宛兒、昭華、慕威、是德等曾在雜誌上用過的筆名。「是德」是她寫兒童科學時用的筆名,雖然是要表明「女子無才便是德」,說明自己對科學無知,而實際上,又有相反的用意。

  四

  1948年回香港,繼續主編《新兒童》。第二年,應廣東文理學院的同學邀請,回到廣州,在那裡教授兒童文學。1950年同作家周鋼鳴結婚,並調廣西,任國立廣西大學副教授,講授寫作方法和兒童文學。那時正值中國天翻地覆的變化之時,她委託別人編輯雜誌,自己參加了上地改革運動。黃慶雲回憶說:「過去,我一直在大城市生活,至此,我才真的到了親愛的祖國、大地媽媽的懷抱,認識了可愛的農民兄弟姊妹。我從思想感情深處覺得祖國的泥土有其特殊的香味,農村的兄弟姊妹有著和自己血肉相連的關係,這個轉變,就是那個時候開始的……」

  對於一個作家來說,這種感情的獲取十分重要。古今中外,哪一位偉大作家的作品不浸透人民大眾的心聲?!一切文學作品,都將在歷史面前受到嚴厲的檢查。而對人民大眾的感情,永遠是一切文學藝術作品最主要的內容。

  黃慶雲的文學活動,從開始就同民眾密切聯繫著;當然,那是一種「本能」的自覺,從人道主義,繼而愛國主義,去從事兒童文學,「救救孩子」。但到了1949年後,她在中國封建社會的廢墟上,看到的是一個完整的中國(還因她認識了香港和美國)。於是,理性的自覺,把她引到對兒童文學新的探索之路。那時她讀了許多蘇聯兒童文學,認為蓋達爾的作品具有典範性,但在技巧上,她最喜歡尼·諾索夫。以前,她只是以童話影射和諷刺現實的黑暗,這時卻要以童話歌頌光明,反映偉大的現實。《奇異的紅星》和《老卒和小帥》就屬￿這樣的作品。前者以象徵的手法,富有詩意的筆觸,淳樸的語言,歌頌奇異的「紅星」給人民帶來的幸福。阿力、啞巴、小姑娘及惡魔的形象都令人難忘。阿力雖然自信、頑強,力大無比,但那惡魔卻能取走他十分之九的力量;雖然他向惡魔應戰,卻無法實現惡魔提出的三個條件——推開生根的巨石,讓種子發芽、開花,讓茫茫黃沙上長出麥于,使啞巴開口說話。阿力聽了善良的小姑娘的勸告,從她屋後的那條小路,終於找到了那個「能力很強的人」。那人,走了二萬五千里的路。那人送他一件奇異的寶貝。它使他得到了一切,使人民得了一切……寓意深刻,結構完美,使它成為又一篇代表作。這篇童話,獲得1980年全國第二次兒童文學評獎一等獎。五六十年代,黃慶雲還寫了些描寫新人新書的作品如《不朽的向秀麗》,曾經轟動一時,教育、影響過千百萬讀者。

  對一個作家來說,探索精神是寶貴的。沒有探索,就沒有創作上的進步。1958年,她在兒童詩歌方面做了一些嘗試:把詩寫到街上。當初,許地山先生告訴她:「要創作我們自己的童話。」這不僅是童話,任何體裁的作品,都要具有自己民族的風格。她一直不忘這句話,並把它作為探索的力量。黃慶雲與女畫家林琬崔合作,以詩配畫的形式,在街頭展出,影響甚好。

  1959年,黃慶雲主編的《少先隊員》受到批評,說它太注重文藝性、知識性、趣味性。她是一位謙和的作家,對人家善意的批評,既不計較,更不憎恨。她離開雜誌,到中國作家協會廣東分會從事專業創作。她深入農村,認為那裡是她最不熟悉,也是最應該瞭解、認識的一個王國。作家總要不斷縮短與人民大眾的距離,黃慶雲這樣做著,在這條路上,從沒有過猶豫。

  在廣東番禹縣南村人民公社她整整生活了三年。那是中國的非常時期。在共同的患難中,她結交了不少農民朋友,心裡燃起表現他們的強烈願望。但創作總要創造,不斷突破自己,超越自我。她這種精神首先從兒歌的創作開始。既要繼承傳統,又要突破傳統,既要是現實主義的,又要是浪漫主義的,要形象、具體,即使不是敘事詩也該有故事和情節,不要抽象的說理和乾澀的描寫。這是她對兒童詩的理解和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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