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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清閣(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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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清閣在這個時期還創作了中篇小說《風》(1940年,華中圖書公司)。寫一個女伶被漢奸、日軍侮辱,終於與遊擊隊內外接應,殺敵捐身。在再版自序中作者寫道:「抗戰以後,人人都變成了怒獅,平日賣唱于舞臺的優伶,不僅只是鳳,還有很多無名英雄,都幹出了不少驚天地泣鬼神的壯舉!為什麼,因為時代喚醒了每個沉睡的靈魂!」 對現實社會的不滿,對日本帝國主義侵略的極大仇恨,促使趙清閣的創作欲望一發而不可收了。儘管這時她的身體仍然不好,但「寫起來就不曾節制,而廢寢忘食,任狂流急下。」她常常是不及完工,就半途病倒,但「病中,仍不忍擱置,力疾促成。」她說:「想起了多少美麗的城池被敵人轟炸為一片焦土,多少戰士的血染紅了長江和黃河!無辜的同胞被敵人慘殺得屍橫遍野!這無底無邊海般深的仇恨!……能讓強盜永遠這樣猖狂肆虐下去嗎?不,一定不,我們要再接再勵與敵人拼到哪怕只剩一支槍,一顆子彈,一個鬥士……我得等著和鬼子拼一下,就是鋼筆尖也能戳瞎它一雙眼睛!是的,兩隻拳頭也可以敲痛鬼於底心臟。」(《漢川行》)趙清閣就是帶著這種不屈不撓的鬥爭精神寫作的,她筆下出現了許多忠貞報國的藝術形象,有遊擊隊員、演員、醫生、護士、學生、教師、快客、和尚、國民黨中的愛國官兵、愛國紳士等等,也刻畫了國難當頭時刻趁火打劫的漢奸反動派、流氓、地痞等反面人物。劇本的故事情節往往充滿了轟轟烈烈的悲壯氣氛。同時應當指出,由於年輕,生活積累不足和思想水平等方面的限制,或者由於趕任務寫作匆忙,因此趙清閣在這個時期反映抗戰主題的作品中,有的是不免粗糙單薄的,有些篇目的人物不夠豐滿。 在趙清閣的生活中,值得紀念的還有一件事,那是1940年6月,她工住在重慶北溫泉療養肺病。有一天,郭沫若、田漢、應雲衛、俞珊、左明等人來此約她同游名勝縉雲寺,一起品嘗富有甜味的山茶。下山後,郭老為她寫了一首五言絕句: 豪氣千盅酒,錦心一彈花。 縉雲存古寺,曾與共甘茶。 田老也寫了一首七律相贈: 從來燕趙多奇女,清閣翩翩似健男。 側帽更無脂粉氣,傾杯能作甲兵談。 豈因泉水知寒暖,不待山茶辨苦甘。 敢向嘉陵尋畫料,彈花如雨大河南。 「彈花」是指抗戰初趙清閣主編的《彈花》文藝月刊,說明兩老對這一刊物的肯定。這兩首詩,她都裝裱了,跟隨她五十多年。「文化大革命」中雖然風雨浩劫,這兩件墨寶,總算又回到趙清閣的手裡。雖然是兩首即興許,卻概括了她的性格、氣質和她在文藝上的貢獻。 文學上的成績,並沒有使她滿足,她依然不斷地探索著、創造著、前進著。 趙清閣在一篇回憶文章裡說:「有人講,我寫的話劇太溫,文藝氣息太重,適於閱讀,不適於演出。如果真是這樣,那還叫什麼劇本?於是我對自己也產生了懷疑,抗日戰爭後期便漸漸不大寫話劇了。後來,洪深要我到他主持的一個戲劇培訓班去教編劇法,我不幹。我想,自己寫不好劇本,怎麼能教人家?可是洪深交給的任務,又不大容易推卻,我還是硬著頭皮去教了。但教的結果,倒使我對戲劇理論發生了興趣。」這就是趙清閣的探索,她不滿意自己,努力鑽研別人的劇本,結合自己的經驗,寫出了《抗戰戲劇概論》、《抗戰文藝概論》、《編劇方法論》等戲劇理論著作(在理論著述上,她還寫過一本《婦女解放論》)。她企圖通過理論鑽研提高創作。 抗日戰爭後期,趙清閣曾經擔任過成都中西書局「中西文藝叢書」主編,重慶《新民報》特約撰述。當時鬥爭極其殘酷,大後方的重慶,一片白色恐怖。趙清閣的思想裡有過苦惱,有過波動,一度寫了些《紅樓夢》古典歷史劇作,像是逃避現實,但她的內心是不平靜的。《紅樓夢》劇本共四冊,根據《紅樓夢》小說原作改編,每冊故事獨立,主題獨立,情節和時間又有連續性,都是從人物出發。《詩魂冷月》以寶黛為主;《雪劍鴛鴦》以二尤為主;《流水飛花》以迎春、探春、惜春為主;《禪林歸鳥》以王熙鳳、賈母、賈政為主,分別表現個人、家庭、社會、政治的悲劇。趙清閣在滬版總序中說:「這些都是由於時代的腐敗,造成了各種不同類型的悲劇。這種時代的腐敗餘毒,至今還潛伏著若干的勢力,而不曾予以徹底的肅清,撲滅;所以世界迄不太平,人類永無安樂!《紅樓夢》裡面賈府之崩潰,不正是一個國家崩潰的縮影嗎?」看來,趙清閣寫紅樓劇本,也是有現實意義的。由於改編的成功,被譽為用話劇詮釋《紅樓夢》的女作家。關於成書過程,趙清閣在一段自序裡這樣寫道:「三十二年(1943年)的冬天,第二度遷居到城市來,記得在一個黑漆漆,又冷的晚上,偶然和冰心女士談起《紅樓夢》的故事,她當時興高采烈地鼓勵我改編為戲劇。」多少年過去了,今天,趙清閣提起她的《紅樓夢》劇本,還說這和冰心對她的鼓勵是分不開的。除了寫古典歷史劇本以外,趙清閣還寫了不少雜文,揭露現實,如在重慶《新民報》與《和平日報》先後連載的長篇散文《騷人日記》等等。《騷人日記》由於都是揭露和抨擊反動統治的現實題材,因此發表時甩了筆名「騷人」。她也用人一、鐵公筆名發表過一些「犯忌」的詩文。 在重慶,趙清閣的處境是相當困難的,她以為無黨無派就可以避免政治上的煩擾,她以為住在鄉間北碚就能少些是非;其實這都是天真的,脫離實際的想法。但她心裡是有一個天平的。例如,有一次趙清閣接到郭沫若的信,邀她到賴家橋談談。信中說:「我們這裡都是紅幫。『近朱者赤』,你怕嗎?」趙清閣十分激動,當即回信說:「就是近郭者宰,我也在所不惜,一定去!」由此看出,她多麼願意追求進步啊。 重慶,雖然烏雲籠罩,但幾處燦爛的燈火卻日夜照耀著人們的心頭,給人以希望和力量,趙清閣也有過這樣的記憶。她曾兩次在重慶見到周恩來,一次是曾家岩,一次是「文協」。1945年,抗戰勝利不久,當時國民黨調動大軍攻打解放區,人民憂心忡忡,在「文協」歡送周恩來回延安的酒會上,趙清閣和作家們與周恩來碰杯,清閣問總理:「有前途嗎?」總理斬釘截鐵地回答:「就要天亮了,但還要鬥爭。」周恩來的這些話,深深打動了趙清閣,使她受到教育,看到光明,鼓起勇氣繼續追求進步,決心寫出更多對人民對國家有意義的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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