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二十世紀中國著名女作家傳 | 上頁 下頁
沉櫻(5)


  對沉櫻來說,大小創造和勞作都是幸福。她說:「我不找大快樂,因為太難找;我只尋求一些小的快樂。像我愛聽音樂,從來沒想到做音樂家;我愛畫畫,從來沒想到做畫家;我愛種花,從來沒想做園藝家;我愛翻譯,從來沒想到做翻譯家。我對什麼事只有欣賞的興趣,沒有研究的魄力,更沒有創作的熱情。」

  實際上,她是在創造。她又說:「人生的快樂有兩個來源:一是創造,一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這是沉櫻的人生哲學。她一直都在憑著自己的力量工作。就在那座「小屋」裡,她翻譯了《愛絲雅》、《蓓蒂》、《一位陌生女子的來信》,還編了《散文欣賞》、《觀摩文選》等。

  沉櫻是臺灣婦女寫作協會的成員,雖然她極少參加活動,卻與臺灣的著名女作家林海音、潘琦君、鐘梅音、劉枋等人過從甚密,同蘇雪林、謝冰瑩一樣,被大家尊為「先生」。

  沉櫻執著於生活,有一顆不老的童心。她善於佈置居室,精雅有致,極富匠心,更會欣賞色彩,愛做摺紙、針包、手帕、椅墊等小玩藝。工藝品。造紙花是她的手工絕技:「一根細絲,幾片明豔的縐紋紙,串在一起,用手三抓兩抓,就是一朵花。」她的紙花樣子和色彩都很奇特;「可以說是花都不像;色彩之鮮,形態之美又比任何花都像花」。做手工藝品不僅是一種野趣,她覺得,在這個機械文明的工業社會中,最偉大的工具——人類的雙手,不應該在平凡的勞作中失去尊嚴。每當她做完一朵花,同譯好一本書一樣,得到的是完成一件事的滿足。1971年春,在臺灣女作家的年會上,曾以她的紙花為主,舉辦了一次「女作家藝文作品展覽」——包括各種手工藝品、著作及手稿,而她那姹紫嫣紅的富有個性的紙花,是展品中的佼佼者。

  七

  沉櫻的散文不多,但那純樸、簡潔、流暢的文筆,真摯、動人的感情,從不眩惑于奇巧和華麗的詞藻等藝術特色和風格,是令人難忘的。1972年,在臺灣她自費自售出版了《沉櫻散文集》。這本集子分三輯:小品(十四篇)、信劄(八篇)和序文(十六篇)。她在《自序》中說,從大陸到臺灣,又越洋到美國,她對散文一直懷著敝帚自珍的感情。她散文中的《春的聲音》、《我們的海》、《果園食客》等都是讀者的難忘之作,先後已選入多種選集。對於散文,她有其追求。她編了三本《散文欣賞》,所收多為世界名家之作(也有中國作家的作品),從三篇序文中,我們可瞭解她對散文的看法:

  這些散文不發議論,沒有費解的地方,但輕輕的筆觸也會使
  你沉思默想,若有所悟;這些散文不重故事在有動人的情節,但
  淡淡的意味也能使你會心微笑或掩卷太息。

  ……題材方面,大部分仍是風花雪月,鳥獸蟲魚,偶而有篇
  寫生活的,也都是身邊瑣事。記得這類題材一向為人詬病,仿佛
  有盧、難登大雅之堂,尤其在這提倡題材積極化的當兒,更是不合
  時宜。但自己喜愛的就是這種閒情逸趣,人有偏好,實在是沒有
  辦法的事。……一篇文學作品的好壞,是在於有無意思。這意思
  可分為意義、意味、意境三種。三者之中,如果一無所有、就是空
  洞無聊;但有一即可,不必俱備。並且要排列次序的話,應該是意
  境第一,意味第二,意義第三。這些文章即使不能說意境如何,至
  少可以說意味尚可,至於意義有無,那也全在各人的看法、古人
  就說過「無用之用,是乃大用」的話。在這繁忙的工業社會中,提
  醒人們注意一下星月的光輝花草的芳香,如能因而陶情冶性,也
  未嘗不是重大的意義。題材不應加以積極消極化的劃分,風花雪
  月有寫不完的情趣,身邊瑣事也有說不盡的真理,任何藝術的價
  值,都是在於作者的感受心靈和表達手法,而不在於所用的素
  材。外國詩人曾說「一粒沙內見世界,一朵花中有天堂」。中國詩
  人也說「小鳥枝頭亦朋友,落花水面皆文章」。可見美感是不受任
  何限制的。我們不應以題材論文章……

  沉櫻關於散文的這些議論,這裡不想作深入評析。不過,我的理解,不僅這是她針對臺灣社會而講的一個大背景,廣義而言,頗有些透明的真理。好的散文應當兼有抒情和說理,即所謂陽剛之美陰柔之美的結合。題材,可以上天入地無所不談,「但是無論說理還是記事或抒情,文學散文不同於一般議論文記事文抒情文的地方,是在於文字表現上,手法的高妙,態度的親切,意趣的橫生。那種娓娓而談的樣子,使人同時得到真善美的感受,浸泳其中而又不自覺。」她的散文,正是她散文理論的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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