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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第八章 百花運動〗

  1952-1957年

  當鄧小平被調到北京時,距他四十八歲生日還差一個月。此時,他的嘴角和額頭上已爬上了皺紋,他看上去已不再年輕了。在此之前的五年間,他留起了短鬍子,但在他離開四川時,他刮掉了鬍子。可說來也怪,他當時還剃了個光頭——這不由使中國人聯想到蔣介石的一個習慣——這就是突出額頭的坡度和下顎的棱角。他至少在北京呆了兩年後,才又留起了頭髮。他身體很好,不過他在閱讀長篇文章時要戴上眼鏡。到50年代末,他的耳聾已相當嚴重,尤其是右耳,但他在北京的頭一年,沒有任何照片表明他那時已開始戴助聽器。他生性率直,舉止隨便。即使到80年代,他在接見眾多的外國來訪者時,除非在一些非常正式的場合,否則他還是習慣先清一下喉嚨,吐口痰。

  鄧小平的妻子卓琳(1937年到延安後不久,她便把父母為她取的名字瓊英改為卓琳。同鄧結婚後,她放棄了她的「蒲」姓。/原注),他們的五個孩子(大概還有),他的繼母夏伯根同他一起,或是隨後到北京的。他和家人住在中南海。中南海是緊靠紫禁城西邊的一片湖邊園林,也是大多數党和國家領導人居住的地方。

  毛澤東和他的家人所住的房子建在園中兩湖之間的一塊狹長地帶上,這是一座四合院式的建築,現在沒有人住,有時對中外遊客開放。毛把其中最大的一間屋子作書房。據說,他經常是拿著一本書獨自在這間屋子裡吃飯。從房子裡的家具和窗簾可以斷定,他和他的家人過著一種非常簡樸、舒適的生活。離房子幾百碼遠的地方是一群古色古香、裝飾華麗的建築群,黨的辦公地便設在裡面。這所房子離政府的辦公地也不太遠,而且對酷愛游泳的毛來說還有一點很重要,那就是它離游泳池很近,這個游泳池是1933年建成的,在當時是供公眾使用的。這所房子還緊靠瀛台,瀛台是中國苑囿和建築的一個珍品。它還是皇太后慈禧幽禁光緒皇帝的地方。光緒帝一生中最後十二年的大部分時光都是在這裡度過的。所以,他很難再找到他的同僚和把人們召集起來了。

  在黨內,毛的權力超過了以往任何時候。隨著他在內戰前和內戰期間的政治和軍事戰略的勝利和1949年9月當選為中央人民政府主席,他的權力日益加強。他達到了他權力的頂峰,而且絕對自信。他總是推掉一些日常的政治事務,以便留出時間準備有關大政方針問題的講話和指示。但他也盡力發揮他作為中央委員會主席的作用,發揮政治局和書記處主席作用。從下面這張他在1953年5月給劉少奇的短信中便可看出這一點,他寫道:「嗣後,凡用中央名義發出的文件、電報,均須經我看過方能發出,否則無效。請注意。」

  即使是在這個時候,毛也不習慣於勉強同意他不喜歡的其他領導人所作出的決定。他總是願意用他自己的命令來推翻其他人的決定。但他又並不像斯大林那樣使他的同事們互相對立,或者損害他們當中那些他曾批評過或打倒國的人的名聲。對於他來說,能夠自主行事,就心滿意足了。

  除毛之外,1952年,書記處的成員還有朱德、劉少奇和周恩來。朱是一位老紅軍,他此時的地位顯然沒有他在內戰時期和抗日戰爭時期那麼高。而且,不管是此時還是後來,他在政治上都不活躍。在1956年召開的黨的第八次代表大會上,他對外交政策及國防問題發表了自己的看法。他也經常在中央委員會的會議上發言。此外,他還是人民解放軍的總司令和以毛為首的中央軍事委員會副主席。因此,在1950年10月開始直到1953年6月停戰的朝鮮戰爭期間,他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他指揮著五十萬中國軍隊在朝鮮戰場上進行大規模作戰(此處有誤。抗美援朝戰爭是由彭德懷指揮的,彭當時任中國人民志願軍司令兼政治委員。/譯注)。他在黨內和軍內是一位頗孚眾望的人物,並以性情耿直而著稱。他代表著樸實和最具魅力的延安傳統,即艱苦奮鬥。

  1956年前,劉少奇在書記處中的地位僅次於朱德,但他是在4O年代後期作為毛的主要的政治助手和党的日常工作的管理者而嶄露頭角的。他同毛幾乎毫無共同之處。他工作勤奮,處事慎重,而且還相當嚴肅,正如羅德裡克·麥克法誇爾教授的一句名言所說的,他是一個地位顯赫的灰色人物。但他又很自負,而且還很固執。他會越過毛毫無顧忌地發指示,或不顧毛的意見而對一些政策問題發表看法。如上所說,毛在1953年指責他擅自下發中央文件;1951年,他還以個人名義寫了一個批語,並使之廣為傳播,他在這個批語中把山西省委關於農業合作化的思想說成是「錯誤的、危險的、空想的農業社會主義思想」。然而,他的這種獨立性和他對50年代初期的社會變革所持的謹慎態度,不僅沒有使毛決定在這個時候降他的職,或使毛對黨和國家的發展前景失去信心,反而使毛認為他才是接班人的最合適的人選。

  劉是一個貧農的兒子,他是在延安成為毛的最密切的政治夥伴的,至於他為什麼會成為毛的政治夥伴和他是怎樣做到這一點的,其中的詳情還無法搞清楚。也許毛信任劉是因為他感到劉比書記處中他周圍的那些知識分子更容易相處。他和劉都是湖南人,他們都來自農村,都是土生土長的共產主義者(儘管劉于20年代初在莫斯科東方共產主義勞動大學呆了一年,但他過得並不愉快)。對劉而言,也許他認為積極地把毛推上党的領袖的地位比採取其他手段更有希望在黨內得到迅速的提升。他在40年代的幾次談話都清楚地表明,他對毛的態度比他同時代的人對毛所持的那種英雄式的崇拜要成熟得多。1942年,他對一些同事說:「什麼是主席?我從未聽蘇聯人管列寧叫列寧主席。(這時,毛還不是黨的任何一個機構的主席。不過已經有傳言說他有可能成為政治局的主席,果然他在1943年得到了這一職務。/原注)」1947年,他在一次會議上說:「在世界上沒有完美的領袖,這在過去和現在都是一樣的,無論是在中國或其他國家。如果有這祥一位領袖,他只不過是豬鼻子裡插蔥——裝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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