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徐海東 | 上頁 下頁


  經過說明,徐海東這是相信了把他引向革命道路的老同學,於是他說:「既然是黨組織的安排,那就去試試吧!」

  田道生說:「你頂的缺兒叫柳金彪,在軍隊裡沒有自己名字,就叫柳金彪!」

  「不行。大丈夫坐不更名,行不改姓。我就叫徐海東!」徐海東堅持說,「讀私塾時。有錢人家的孩子欺辱我,不叫我學名,叫我'討人嫌的臭豆腐',我就把他們打個頭破血流。何況我都二十好幾的人了。我就叫徐海東!」

  吝積堂耐心地說:「為了幹革命,共產黨員改名換姓的人多的是,為了幹革命,必須忍耐,要學習好軍事知識,將來好領導我們自己的武裝!」

  徐海東想,做窯匠,當放鴨娃,當賣水郎,什麼苦沒受過,什麼罪沒經過,都沒改過姓、賣過名。如今參加了革命,入了黨,卻要隱名埋姓,心裡很不平衡。但又轉念一想,反正這也不是趄的改名換姓,頂幾天假名也無妨,於是,就勉強同意了。

  幾天後,徐海東被送進了兵營。

  1925年8月3日拂曉。操練場上。

  口聲、腳步聲,陣陣作響。雖不太整齊,但也有幾分氣勢。

  「柳金彪!站往!」陳德金班長喊道。

  「到!」

  「你衣兜裡哪來的錢響?新兵還沒發餉,你哪來的?肯定是偷來的吧!?」

  「我……」徐海東猶豫了一下。他是上誠實的人,只好據實相告:「當兵前賣水賺的錢!」」

  「鬼才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話!」陳班長是個兵油子。平日吃唱嫖賭無所不幹,更糟糕的是視大煙如命。看出「柳金彪」這個鄉下人好騙,便來了鬼點子:「錢可不會說話喲!快拿出來,我給你存著。若是叫當官的知道了,錢,不但被沒收,還要挨軍棍哩!我們是朋友,是為你著想呀!」

  徐海東緊緊捂著那個裝有兩塊銀元和幾塊銅板的衣兜,一時不知怎麼辦好。

  「兄弟,你不信我?那好,我給你寫個存條怎麼樣?」陳班長皮笑肉不笑地說,「你什麼時候用,什麼時候到我這來取就是了!」

  陳班長花言巧語、軟硬兼施,終於把徐海東勒緊褲腰節省下來唯一的財產騙入了自己的腰包。

  徐海東滿肚子的窩囊氣,還有些人背地裡說風涼話,人窮志不窮呀,賣了家產又賣姓羅!軍訓再苦,他能挺得往。就是這些仗勢壓人、見風使舵的人,實在讓徐海東咽不下這口氣。每當氣上來,要發做的時候,吝積堂的話語

  ——「為了革命,你要忍耐」的聲就迴響在他耳畔。

  福無雙降,禍不單行。

  第二天,徐海東外出回來,發現自己的床鋪被人翻了,被褥亂七八糟地放著。

  「誰翻了我的行李?」徐海東問。

  沒人回答。

  徐海東馬上想起了藏在被絮裡的幾塊銀元,那是當兵第一個月發的薪餉,等著交黨費用。他用手細細地摸了幾遍也沒有。

  徐海東說:「誰拿了我的錢?借,也要說一聲!」

  有人朝牆邊一個鋪位努了努嘴。那正是陳班長的鋪位。

  徐海東徑直走了過去。陳班長爛醉如泥,睡得像頭豬,鼾聲如雷。

  「你剛走,陳班長就拿了你的錢。先是把屋裡抽得雲山霧繞,後又去飯館吃喝。這不剛回來嗎!」其中一個平時和徐海東的士兵對他說。

  「嗨!醒醒!」徐海東邊使勁搡他邊喊叫,「嗨!醒醒!」

  「找……找……找死……嗎?」陳班長哼哼著,一動沒動。

  「你給我起來吧!」徐海東一用力將瘦弱的陳班長揪了起來,說,「是不是你把我的錢拿去了?說!」

  陳班長這才有些清醒,使勁睜開惺忪的蝙蝠眼,當他發現是「柳金彪」時醉意醒悟了一大半,態度也緩和了下來:

  「你急什麼?有話慢慢說嘛!」

  「你拿了我的錢,又把上次你給開存條也拿走了,對嗎?」

  「你可不能血口噴人哪!咱倆是最好兄弟。我能背著你幹那事嗎,你把我老兄看成什麼人了?!」陳班長小眼睛著徐海東,故做氣憤地說,「誰拿了柳金彪的錢?趕快拿出來。否則,讓老子查出來決不客氣,與柳老弟作對,就是與我為敵!」

  「你……你……」徐海東有苦難言,也不知陳班長的悶葫蘆裡放的什麼藥,只好聽之任之了。

  「沒什麼?兄長為你作做主!?陳班長仗義地說,大家都起來,站在地上。接受檢查!」

  結果當然不得而知。錢和存條長了翅膀,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陳班長笑嘻嘻地說:「金彪呀!你都看到了,大家都沒有拿。要不你再翻翻我的身上?」

  「不必了!」徐海東瞥了一眼陳班長,扭頭要走。

  「唉!你別走!」陳班長假裝同情地說,「我看你人不錯,夠哥們兒!咱們結拜兄弟吧!」沒等徐海東反應過來,他又接著說:「我向大家宣佈,從此我和金彪結成桃園兄弟。誰也不許拿他過不去!」

  有人在暗中笑出了聲。有人嘴唇上下咧著,默默地罵他。

  徐海東氣得臉色發紫。

  這天晚上。吝積堂辦公室。

  天空中的月亮,在雲中時隱時現。屋裡微弱的麻油燈光,好像在盡力驅趕著每個角落的黑暗。

  幾把長條凳子,算是辦公室的主要用具。地上凸凹不平。徐海東和吝積堂分坐在四條腿頂著一塊板的辦公桌兩旁,傾心交談。

  「這個『熊兵』,我不當了!財神爺找不到也就罷了,瘟神卻老找上門來,我要回家了!」

  「怎麼了?」吝積堂和顏悅色在問。

  「往後,我連繳黨費的錢都沒有啦!」徐海東一五一十地說了被騙的全部經過,「叫你說,班長得寸進尺。我又不能和他硬頂著幹,我不幹了,說什麼我也不當這號兵了!還是回家燒窯去!」

  吝積堂沉思了片刻後說:「莫發火!莫發火!在部隊裡,有班長做保護,這種好事許多人求之不得呢?你算掉進福坑啦!」

  「那你去呀!」

  「那你替我教書!我就去!」

  「我受這麼大的委屈,你還拿我開心?!」

  「說真的。那個陳班長不是和你結義了嗎?你這不就可以跟他好好學點武藝嘛!」吝積堂對徐海東,「幹革命,需要有各方面的朋友。多聯絡些人,這也是革命的需要。你的黨費,我替你繳!」

  「你不知道,那個陳德金班長是個兵痞軍棍,無惡不作,和這種人合作,我幹不來!」徐海東也緩和了下來。

  「交朋友是名,學本事是實!」吝積堂勸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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