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許光達 | 上頁 下頁 |
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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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許延濱回來了,他是偷偷到禮堂俱樂部聽完批鬥會的。他一回來,鄒靖華就急切地問:「延濱,你爸爸怎麼樣?」 許延濱見媽媽這樣擔心,趕緊告訴媽媽,會議已經結束,爸爸沒有被「武鬥」。鄒靖華稍稍放了心。但是,許光達被拘留,不准回家,鄒靖華感到很憤慨,卻無可奈何。 許延濱告訴媽媽,造反派提出三個問題,鄒靖華聽了,感到好氣又好笑,尤其是第三個問題,說許光達有三個老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許光達被關押起來後,首先受到株連的是鄒靖華。鄒靖華當時是有色金屬設計院政治部的副主任,因不是主要負責人,前一階段受批鬥不厲害。許光達被拘留,很自然要罪加一等,批鬥也就隨之升級了。 一天,設計院的造反派們從裝甲兵的造反派那裡抄來一首許光達寫給鄒靖華的「情書」,以為抓住把柄了,這樣在他們看來鄒靖華思想反動,生活墮落就有據可查了。造反派們強詞奪理地說:「你保留這份『情書』就是思想糜爛,精神頹廢。革命者應該心裡只裝著革命,不能有任何雜念。」 鄒靖華歎了一口氣:「年輕人,你們無法理解一對老夫妻在戰爭年代用鮮血和眼淚凝成的愛情,它無礙於革命,卻鼓舞我們獻身革命!」 「住口!許光達歷史上一貫反對毛主席,你為什麼美化他?」一個女紅衛兵喊起來。 鄒靖華沖著那名女紅衛兵輕蔑地一笑:「姑娘,你今年才多大年紀?許光達當縱隊司令員的時候,你還沒來到人世間哩!你怎麼知道他歷史上一貫反對毛主席?」 「……」那名女紅衛兵張口結舌,愣在那裡。 「這……不管怎麼說,你必須同許光達劃清界線,揭發他的罪行,爭取寬大處理。」 「他有什麼罪行?戰爭年代,槍林彈雨,用自己的生命為革命出生入死;建設時朗,不顧自己的身體健康,不分白天黑夜地忘我工作。這些都是他的罪行嗎?」鄒靖華平靜了一下她的情緒,接著說:「我們結婚都快四十年了。 彼此的心都凝在一起了……這界線能劃清嗎?」 「她不老實,拉出去遊街,打打她的威風!」有人喊了起來。於是,沖上來幾個造反派,七手八腳地拉著鄒靖華遊街示眾。鄒靖華對個人受到的侮辱還挺得住,她擔心許光達,心臟病怎樣呢?多日不見了,他會怎樣呢? 北京鋼鐵學院的紅衛兵和裝甲兵的造反派串通起來,逼曾正魁交出「二月兵變」的黑名單,揭發許光達的罪行。 曾正魁的回答是:「不知道。」 他們見正面的提問,曾正魁根本不理睬,轉而問:「你在許光達家裡看見他經常讀的是什麼書?」 「我看見他經常讀的是《參考消息》、毛主席著作和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有關材料。」 「許光達讓你看什麼書?」 「他讓我看的是雷鋒和王傑的故事,叫我爭取入黨。」「你這是給許光達評功擺好。」造反派實在拿曾正魁沒辦法。造反派們在曾正魁那裡沒有「收穫」,又到哈軍工,逼許光達的兒子許延濱和侄兒許樹雲交出「二月兵變」 的黑名單,也同樣遭到他們的嚴正斥責。於是,造反派從四樓墜到地面一個大條幅,用嚇人的字體寫著:「許延濱、許樹雲何許人也?」 許光達被關押以後;開始靜下心來考慮自己的問題了。他想:戎馬生涯四十年,難道一點錯誤沒有?被關押之前,整日忙忙碌碌,我許光達又不是神仙,工作中肯定會有失誤的,過去沒時間坐下來反省,現在好了,沒有干擾了,可以安下心來寫檢查了。許光達懷著一顆真誠的心,對自己的歷史進行了一番清理,查找自己的缺點和錯誤。 許光達是不明不白地被關押起來的,而後又於3月31日,在被關押兩個多月後,不明不白地被釋放了。 回到家,鄒靖華很關心許光達的身體。而許光達則繼續沉浸在對自己歷史的清理之中。他讓鄒靖華、許延濱、曾正魁和沈燕幫忙,把家被抄後剩下的報刊、雜誌上發表的他寫的文章以及他過去的講話稿、日記都找出來,對著黨的方針政策,對照毛主席的指示,查找錯誤。 他對許延濱、曾正魁和沈燕說:「你們都參加過紅衛兵,都寫過批判稿,現在就要求你們用紅衛兵的挑剔眼光,從我的這些材料中找出缺點錯誤,要『雞蛋裡挑骨頭』,找出哪些是不符合毛主席革命路線的,我要做觸及靈魂的檢查。」 鄒靖華、許延濱、曾正魁和沈燕按許光達的要求,用大白紙畫成表格,一邊是許光達講的,另一邊是毛主席講的,中間是批註,指出許光達錯在哪裡。許光達花了很多的時間,一共寫了十幾萬字的檢查材料。許光達打算在適當的時機,適當的會議上,把這份檢查公佈出來,認真地解剖自己。 許光達想,既然是一場運動,難免有些人受到觸及、受到誤會,甚至蒙受不白之冤,這都是可以理解的。運動嘛,總有一天會結束,問題總有一天會搞清楚。 裝甲兵的造反派們對曾正魁一直是耿耿于懷,許光達獲釋之後,她幾乎是天天來看望,幫助許光達查資料,寫檢查。這使造反派們坐臥不安,擔心這個「黑聯絡員」到處聯絡。造反派們為了控制曾正魁的行動,勒令她交出裝甲兵大院的「出入證」,理由是:你不是裝甲兵的人,不准出入裝甲兵大院。 這種情況,許光達也沒有任何辦法,只好對曾正魁說:「你回家去吧,我這裡不用擔心。」 「不,爸爸,這個時候我不能離開你。」曾正魁的態度很堅決。 「要不,你同延濱結婚吧。」許光達徵求曾正魁的意見,想這樣來解決問題。 本來,曾正魁和許延濱想把婚期再拖一拖,至少要等到許光達的問題搞清楚,到那時,選擇一個好日子,把喜事辦了。可是,現在造反派要攆曾正魁出去,曾正魁和許延濱商量,同意結婚。 曾正魁到學校去開證明,學生科管這事的人卻不給開,要曾正魁經所在班級的紅衛兵討論後,拿出一個意見來,然後再說。 「我結婚,是我自己的事,憑什麼讓他們討論?」生氣之後,還得想法開證明。校辦公室王主任,老工人出身,與人為善,當曾正魁提出要開結婚證時,王主任笑眯眯地說:「這很簡單嘛!到學生科就可以開嘛!」 曾正魁把開不出證明的原委說了一遍,王主任也感到生氣:「太欺負人了,結婚還用別人討論?我給你開。」王主任在證明上寫好了有關情況,正要蓋章,卻又停了下來,關切地說:「小曾,結婚可是人生大事,可要考慮好噢……」 曾正魁很明白這話外之音,那就是說同許光達這個有問題的人的兒子結婚,非同小可,搞不好,就會因為加入「黑幫分子」的家庭,毀了自己的前途。 曾正魁沒有任何多餘的思考,非常堅決地說:「王主任,謝謝你的關心,這事我已考慮好了,請你給我蓋章吧!」 許延濱在哈軍工紅衛兵駐京辦開來了介紹信。 沒有舉行結婚儀式,也沒有通知任何親友,曾正魁連爸爸媽媽也沒有通知。她是一個剛強的姑娘,信守自己的諾言,在「二月兵變」的問題沒搞清楚以前,她真就沒有回解放軍總醫院,她怕連累父母,也怕給許光達帶來新的麻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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