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許光達 | 上頁 下頁
二〇


  「我的聯絡員?」他思考了片刻,「噢,怎麼他沒有去同你聯繫?我也一直沒有見到他,不會是出事了吧?」

  這一點也是許德華所擔心的,他不會忘記,去年秋天逃離家鄉的那一幕。

  是有人告密,是不會有人知道他在長沙的。眼下,這天壽公寓無論如何也不能再住下去了。他明白,在北平沒有個職業,是站不住腳的,前幾天,自己的衣袋裡已沒有幾個錢了,甚至每天只吃一頓飯的錢也維持不下去,沒有辦法,只好在湖南會館臨時做點抄抄寫寫的工作,也沒掙幾個錢,總這樣無盡頭地等下去,實在讓人受不了。

  許德華說:「半個月都過了,我左等右盼,聯絡員也沒來,連個信也沒有,我也擔心他出事了。我不能在公寓繼續呆下去,否則非憋死不可。」

  「唉,是呀,不能在那個公寓住了,可沒有個營生在北平遊蕩也是很危險的,這裡的軍警憲特到處都是,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廖運周沒說下去,他也為難了,尋思:要給德華找到個工作是再好也不過了,可自己目前確實無能為力;想給他接上黨的關係,可聯絡員又不知去向。眼下到處是白色恐怖,黨員都是單線聯繫,找不到聯絡員,就沒有人可找了,真難死人了!

  許德華從廖運周的表情中已看出他沒有想出什麼良策,想了一下,突然又想到了另一個人。

  「你知道孫一中的下落嗎?」

  「你想找孫一中?」廖運周思忖了一會兒,覺得也是個路子,雖然孫一中被中央調到了上海,具體地點不詳,可總比呆在北平要好一些,眼下也只好走這步棋了。

  「也好,他去上海了,你不妨去上海找找他。」廖運周想到,去上海路程很遠,沒把握馬上找到孫一中,時間久了,生活也成問題。德華在北平吃了這麼多苦,可我又拿不出更多的錢去接濟他。突然,他想起了一個人。

  「德華,這樣吧,我有個堂兄叫廖運澤,他現在是國民黨獨立旅警衛營的營長,駐防無錫,你認識他,在壽縣學兵團當教育長的那個,你先到他那兒設法找點事做,生活上有個依託,然後再去上海找孫一中,就是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也不會餓肚皮啊!」

  許德華覺得這個主意好。一來可以在無錫尋找機會、想方設法爭取與黨組織取得聯繫;二來就是一時找不到黨組織,也有了個落腳的地方,無錫離上海不遠,去上海的機會就增多了,還有生活上的保障。

  「這個主意不壞,就這麼定了吧。」

  1929年4月,在廖運周的介紹下,許德華來到江蘇無錫找到了廖運澤,並安排他在獨立營第一連第一排當上了排長。不久,獨立旅移防去了蕪湖。

  許德華始終惦記著找黨,部隊到達蕪湖,他決定同安徽省委取得聯繫。

  蕪湖的青弋江畔,風光秀麗,景色宜人。

  幾天來許德華想方設法尋找組織,一直沒有進展,他心情焦的,寢食不安,來到這江畔散心。

  他要了一壺茶,坐下來,漫不經心地望著青弋江來往的船隻。看著想著,從九江到南昌;從寧都、三河壩負傷養傷,到壽縣學兵團;從長沙蘿蔔沖,到清河、北平,又從北平到無錫……,好像漂浮不定的小舟。

  許德華在思忖著:我現在不還像一葉漂浮的小舟,期盼著尋找到指引航向的舵手和泊船的碼頭?

  一個身穿西裝,戴著墨鏡的年輕人坐在鄰桌。開始,許德華並沒有留意這個人,後來發現他老是盯著看自己,許德華不禁大吃一驚:「難道……剛到這裡,一般是不可能的。那麼,他是什麼人?」

  許德華仔細打量了一番,認出來了,這不是在武漢分校的同學,曾在壽縣學兵團共過事,當時壽縣縣委的負責人李味酸嗎?

  那個人向他點了點頭,起身走了出去,許德華會意地隨後也跟了過去。

  他們繞過嘈雜的人群,在江邊一個僻靜的地方停下了。

  那人摘下墨鏡,許德華一看,興奮地呼叫:「老李!」

  「德華!」

  兩雙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誰也不願先放開。坐在江邊的一塊石頭上,倒垂的柳枝,像一把綠傘遮住了他們的身影。

  感情的波瀾漸漸平靜下來。許德華把離開壽縣一年來的逃亡生活訴說了一遍,只是沒有講自己到處奔波是為了找黨。

  李味酸靜靜地聽著,也覺察到許德華在跟他打埋伏,就直截了當地問:「德華,你準備在獨立旅一直幹下去嗎?」

  許德華猛的一驚:他怎麼會知道我在獨立旅呢?可又不好回避,一時間,有些吱吱唔唔:「啊……不……我這個,老李你現在不在壽縣了吧?」

  李味酸見他吞吞吐吐,就笑了起來:「哈哈,你這傢伙跟我兜圈子!你是懷疑我,好嘛,是該提高警惕。」

  李味酸停了一下,然後認真地說:「我是去年從壽縣撤出來的,後來調到蕪湖安徽省委工作,現在算是蕪湖地區党的負責人。你到蕪湖的事兒,我早就知道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許德華感到納悶。

  李味酸這時也賣起了關子:「我神機妙算,孫悟空再有本事,也逃不脫如來佛的手心呀。」

  許德華不得其解。李味酸說:「告訴你吧,是你們警衛營二連排長廖多豐告訴我的。」

  這太出乎許德華的意料了,他瞪大眼睛,兩條濃眉幾乎要豎起來。

  「他……是共產黨員?」

  「不錯。」李味酸肯定地回答。

  此刻的許德華太激動了,他緊握李味酸的手:「我終於可以找到黨了!」

  這是他發自肺腑的心聲。

  一年多來,他四處漂流,歷盡了磨難。今天總算如願以償,他像嬰兒撲到母親的懷抱,終於又回到黨的隊伍中來了。

  許德華在李味酸的幫助下,很快同黨組織接上了關係。他要在黨的指引下,在革命的激流中迎接新的戰鬥。

  1929年7月,駐蕪湖國民黨獨立旅警衛營一連連部。

  一群士兵抱著些槍支,在一個當官的驅使下,來到了房子裡。

  「快點,瞧你們這群笨蛋,幹這麼點活兒就對付起來了,把槍都給我放整齊些!」

  一個士兵彎下腰,把橫七豎八的槍歸攏到一起,轉身走出了房門。

  原來,許德華所在的那個獨立旅移防到蕪湖後,蔣介石就找個藉口把旅長袁子徑的職給撤了,委任他的親信韓德勤接替旅長職務。韓德勤為了排擠安徽的地方勢力,則以「有暗通共黨之嫌」和「維持治安不力」為由,下令繳了蕪湖市警察局的槍。警衛營參加了這次行動。

  夜幕降臨了。許德華吃過晚飯,匆匆走出伙房。廖多豐走了過來。

  「走,我們到老地方去,反正今晚沒事。」

  兩個人一同向營門外面的亭子走去。

  許德華來到警衛營後,不僅同黨接上了關係,並且與廖多豐及另一名黨員編在一個黨小組,受李味酸直接領導,在獨立旅開展兵運工作。最近,他們接到黨的指示:要想方設法把剛收繳的槍支搞出一些,交黨組織使用。

  「多豐,關於槍的事有什麼良策?」

  廖多豐搖了搖頭:「唉,偷吧,連部有人看守,槍支也是有數的,不好下手,弄不好會抓雞不成倒蝕一把米的。可……又完不成黨交給的任務,真讓人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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