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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6月中旬,羅瑞卿又對他的秘書交待,讓他們向各單位傳達,以後不准用總長批示、指示,對主席、副主席可用(這些字樣),對總長可用意見、提議、建議。寫報告也不要用「請總長指示、決定」,可寫「你的意見如何,請你下決心」。

  1965年6月29日。羅瑞卿家中。

  這天,羅瑞卿接到了林彪佈置的一項任務:組織人討論、修改他為總政再版的《毛主席語錄》起草的前言。當討論到前言中關於毛澤東思想是「最高最活」的馬列主義,是馬列主義發展的「頂峰」時,羅瑞卿皺了皺眉頭,問大家:「你們覺得這個提法怎麼樣?」

  大家都說沒把握,羅瑞卿說:「我也沒把握。」

  他示意大家停一會,到另一個屋裡去撥通了給毛澤東的秘書、理論修養高的田家英的電話。電話通了後,羅瑞卿把他們正遇到的問題向田家英講了一遍,田家英也認為這種提法不確切,還在電話中給羅瑞卿講了一件事:「我和陳伯達、王任重、陶鑄幾個人在長沙協助潤色毛主席的幾篇文章時,大家曾考慮不用『活馬克思主義』、『死馬克思主義』、『香馬克思主義』、『臭馬克思主義』此類對仗性的詞語,恐怕『最高最活』的話也不宜用。」

  羅瑞卿掛上電話,重新走進屋裡,對在坐的幾個人說:「經過考慮,最高最活的說法不確切、不好理解,外國人也不好翻譯。

  再說,最高最活,難道還有次高次活嗎?頂峰的提法也不科學,到了頂峰了,難道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就不再發展了嗎?從辯證法原理上,這話難講通。」參加會議的幾個人都點頭稱是,大家就把「最高最活」等詞語刪掉了。

  此時,林彪、葉群正在呼和浩特休養。羅瑞卿反對「最高最活」提法的話,林彪、葉群很快就知道了,又給他記了一筆帳。但表面上卻依然保持著對羅瑞卿的親熱。有7月7日葉群與羅瑞卿辦公室通話記錄為證:

  7月9日,葉群來電話:我們前天到大連,林總的身體比較好,吃飯比較好一些,因為怕水,沒有住海邊,住大連招待所。想在夏天不回去了,家裡可以施工,我的喉嚨全好了,是點甘油點好的,和總長說的一致。謝謝總長和郝治平同志的關心,問候他們。

  7月22日,葉群來電話:總長去看豆豆、老虎,他們很高興,第二天就給我們打了電話。我把這件事告訴了林副主席。他很高興,說天這樣熱還去看小孩子,要總長位意身體。豆豆到空軍工作,思想有進步,老虎也很好。請總長放心。

  8月27日,葉群打電話給羅瑞卿:林總身體還好,還出虛汗,虛弱一點。公勤人員秘書三人患感冒,已隔離休息,林總還未發生有傳染。已把李科長留下,另由劉震副司令從空五軍療養院調來兩個人幫忙。豆豆已回空軍宿舍去住,老虎也很好,感謝總長、郝治平同志對他們的關心。請總長和郝治平同志注意身體……

  與此同時,林彪卻從6月間開始加緊了搜集羅瑞卿的「材料」的工作,以後由海政的×××、作戰部的×××等隨時報告,材料越集越多。有時,為了表示對提供材料的人信任,在羅瑞卿彙報工作時,還讓那人藏在另一間屋子裡竊聽羅瑞卿說些什麼。

  特別是在9月份、10月份,林彪的這種手法運用得更圓孰了。

  9月份,林彪要轉移到蘇州休養,經過北京時住了幾天。在未回北京時,就通知羅瑞卿說,林副主席身體不好,什麼人都不能見,要羅瑞卿不要去看他。羅瑞卿為了在這種特殊情況下做好通氣工作,便採用寫信或送文件的辦法去「通氣」。他讓秘書將要彙報的內容用毛筆寫成工工整整的大字,給林彪送去。葉群幾次打電話對這種辦法作出表揚:「總長,林總說這個辦法很好,文件送得不多不少,寫信字很大,容易看,林總說以後不能來的時候,就用這個辦法。」

  9月13日,林彪從大連轉移到上海後,便派李作鵬等人整理一份份「材料」,哪怕是捕風捉影、雞毛蒜皮,統統搜羅,其中10月25日由作戰部副部長×××給林彪送去的一份材料的附信上是這樣寫的:

  * * *

  林副主席:

  最近期間,我多次想向你報告一件事,但因事關重大,來找到適當的機會,不便輕率。

  我覺得羅總長驕橫懶散,心懷不測,值得警惕。

  我這個感覺,是經過六年的觀察得出的。六年來,可以分為三個時期。

  1962年5月去上海修改「關於戰略方針的建議」以前,我對羅總長極為信任和尊敬,認為他是堅決執行主席和你的指示的人,是主席和你最信得過的,因而也是最好的接班人。

  1962年5月到今年7月,從一些主要的事情上,我對他產生了懷疑,感到他的一些作法不對頭,甚至他對你的指示也不是心悅誠服的。特別是你作出突出政治,他是不贊成的,實際上是帶頭抵制的,只是採用了兩面手法,搞了一些偽裝。但這個時期,我對他的本質還看不透,雖有上述懷疑,總是從好的方面去想他……

  直到今年7、8月,在參加寫《人民戰爭勝利萬歲》和修改羅總長9月3日的講演稿時,我才大吃一驚,才發現他是心懷不測的人……

  ……

  總參謀長羅瑞卿是怎樣「反對」突出政治的呢?不妨摘一段10月11日羅瑞卿在軍報送審的社論《突出政治必須抓好活的思想》清樣上的批示:

  請考慮在適當的時候寫一篇好的政治統帥業務、帶動業務的社論。把業務槁精,這是突出政治的重要目的之一,也是突出政治的主要成果之一。(要把)在突出政治、政治掛帥、群眾路線的前提下,搞好業務,同單純業務觀點在原則上區別開來。

  總參謀長羅瑞卿又是怎樣「驕橫懶散」的呢?不妨看看9月份發生的一件事。一天,總參作戰部的一位領導幹部向羅瑞卿彙報工作。在談話中,羅瑞卿專門談了整理文風問題。針對送審的文件、電報稿,有的經過改劃,字跡不清,有的表達不準確、不精煉,甚至詞不達意,對工作造成一定影響的現象,羅瑞卿指出:「這不單是個技術問題,也是思想作風、工作作風問題……把文風搞好,草擬文電,字要寫清楚,寫工整,文字要通順、確切……這些本事,參謀人員要經常操練。辦事一定要認真,不能馬虎。首先要作到對重要的事情不馬虎,當然次要的事也不應馬虎。作戰文書多寫一個字和少寫一個字大不相同,寫錯一個字影響很大。」

  接著他舉了兩個很有說服力的例子。一件是1963年處理躍進號事件時,海軍某艦隊下發的電報把北緯31°32',誤為31°52',致使前往的艦隻向北多航行二十海裡。另一件也是在同一時期,某島嶼守備部隊的一位參謀把上級通報的我機經過北緯30°40'進行飛行的預報,誤為32°40'。結果,當我機經過該島上空時,守備產隊即誤為敵機下令射擊。

  「這些都是一字之差的結果。如果辦事不認真,就會誤事。」羅瑞卿總結說。

  * * *

  而就在別人告狀的時候,羅瑞卿於10月間的中共中央工作會議後,聽說陶鑄要去上海,考慮到此時林彪規定的兩月不見的期限已過,也想同去,向林彪「通氣」。在打電話請示,被林彪處告知身體不好,不要來後,又徑直去廣東看地形了

  1965年11月。上海。

  11月10日,上海《文匯報》發表姚文元的《評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的文章。「文化大革命」的導火線已點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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