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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5月初,羅瑞卿回到北京,繼續出席作戰會議。不久,林彪也回到北京。

  在作戰會議期間,羅瑞卿經常到林彪處請示彙報工作,忠實地履行林彪「加強通氣」的要求。

  會議臨近結束時,與會人員建議由羅瑞卿做總結發言,這一情況寫在會議簡報六十三期上。

  5月25日深夜,羅瑞卿帶著連日主持會議的疲倦剛踏進家門,秘書就送上了一份電話記錄,記錄的內容是林彪口授的關於作戰會議第六十三期簡報的指示:「會議上不能散佈個人做結論的空氣。如果散佈了要當眾收回。在什麼範圍散佈的,就在什麼範圍收回。六十二期簡報關於羅總長作總結發言的作法不對。明天要在各小組宣讀。」

  羅瑞卿捏著這一紙「命令」,眉頭漸漸鎖緊。他心裡一陣陣發涼:關於作總結發言的事,不是他羅瑞卿個人提出的,是會議決定的,事先也向林彪請示過,並沒有表示什麼不同意見。何況,作為總參謀長,在軍委主席和國防部長都未到的情況下,在一個小小的作戰會議上做一個總結也是常有的……

  「鈴鈴……」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把羅瑞卿從「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中喚醒,他走到電話機前,拿起了聽筒,電話裡傳來葉群的不陰不陽的聲音:「喂,羅總長嗎?……噢,今天我只離開了一會兒,誰知道就出了這個事情。一〇一發了大脾氣,現在已經睡了。一定請你到這裡談談,我會把事情解釋清楚。」

  葉群包打天下的口氣表明,她對這事兒知道得一清二楚。

  羅瑞卿不敢稍停,立即驅車來到林彪住處。

  葉群在門口截住羅瑞卿,引他穿過一個衛生間,來到一間小屋子裡,裡面放了幾張臨時搬來的木椅。

  使羅瑞卿吃驚的是,他看到林彪的兒子林立果、女兒林豆豆也在場。

  葉群讓座後,一本正經地指著兒女對羅瑞卿說:「深更半夜,我們兩人談話不方便,只好把豆豆和老虎也叫來。」

  羅瑞卿心裡一陣不舒坦,但他的注意力並不在這兒,他凝神聽著這位林彪辦公室主任的下文。

  「總長啊,一〇一下午可是大發脾氣了呀。他站在電話邊要秘書把他說的一個字一個字地記下來,並且看著秘書同各處打完電話……簡報是導火線,其實總結發言的事並沒有什麼。大家提這個建議時我也在場嘛。一〇一是憋了一股子氣,不發出來是不行的。他只好找自己最親密的人發了。4月份你沒來看他,到處放風,就是不來……我已經把電話記錄追回了,這個事可不能再擴大。總長啊,不要把這事放在心上,他是把你做為最親密的人才跟你發脾氣的嘛。」

  這裡插幾句話,所謂4月份的事,是這樣的:4月上旬,羅瑞卿在廣州給毛澤東打電話,請示在北京召開作戰會議的事。當時毛澤東在武昌。羅瑞卿說,他擬先到武昌向毛主席請示作戰會議的問題,然後到上海向林彪請示。

  不久,毛澤東處回電話說:現在不要來,也不要去上海,先回北京開兩個星期的會,以後,再分別到主席和林彪處去請示。羅瑞卿就回了北京。

  羅瑞卿無話可說,一言不發地聽著葉主任的「解釋」。

  葉群見羅瑞卿不吭聲,停了一會兒接著說:「這事連楊成武、李靜現在都不知道。我向他們的秘書交代了,不准告訴首長,這是紀律。」

  「那,我該怎麼去做呢?」羅瑞卿淡淡地問道。

  「由我來轉彎,啊,由我來轉彎,說服一〇一不要公開此事。我說好後,通知你來。你見了他,不要再提此事,就報告你要去作戰會議發言,準備講什麼,問他有何意見。但不要講是總結發言。以後不管開什麼會,大家都講是發言好了,不要再講什麼總結發言。把開會的作風也改一改嘛。」

  羅瑞卿無言地點點頭,便起身告辭。

  回到家時,夫人郝治平正焦急地等他。他一進門,郝治平立即迎上來,關切地問:「瑞卿,怎麼樣啊?」

  「哼,一個國防部長,一個總參謀長,她葉群夾在中間算怎麼一回事!」

  羅瑞卿氣憤地說著,把軍帽脫下來,遞給了夫人。

  第二天,林彪夫婦又把羅瑞卿夫婦請到家中,葉群與郝治平、林彪與羅瑞卿分別談了話,葉群以強制性的熱情,又是勸慰,又是送花,並提出要羅家夫婦將孩子們的照片送給他們一些。

  在當天下午召開的作戰會議中心組會議上,羅瑞卿在發言中指出:「過去有一個習慣,誰主持會議,最後講幾句,有叫總結發言的,有叫發言的,沒有統一規定,以後是否改一下,不叫總結發言……以後有些重要的問題,軍委辦公會議通過了,還要通過一下軍委常委,最近有些未通過的,我負責。」

  隨後,郝治平找了幾張小兒子的像片送去,葉群回電話說:「一〇一滿意極了,馬上裝了鏡框放在辦公桌上。」關於這一階段羅林兩家的關係和羅林之間的「通氣」情況,羅瑞卿的女兒點點回憶道:

  我記得,我們好像還收到過葉群回贈的小禮物,那是一些漂亮的塑料小錢包,小手袋,那上面的娃娃人形,都鑲著一些會動的眼睛。我大概是曾經很喜歡那些小東西,所以今天還記得那麼清楚。

  葉群也真的把老虎和豆豆送到我們家裡來過,說是來學習活潑和開朗。我們對他們的印象是拘束、孤僻。還記得我們兄妹幾個把老虎戲稱為「貓」,因為他害羞得像個女孩子。

  真沒想到他後來會變成那樣一個耀武揚威的法西斯小頭目。

  總之,在那一段時間裡,我們一家和林彪一家的關係好像忽然「親密」起來。我們這一群孩子哪裡知道父母親沉重的心情呢。

  這以後的一段時間,父親的日子就更難過了。最難的就是什麼時候、以什麼方式向林彪彙報工作。原來規定的五條好像很明確,但實際上完全是一團亂麻。你若事前不打電話,車子開到門口,就說身體不好,不見。事前打電話,就說,不是說了嗎?彙報用不著事前聯繫,要來就來。真的去了,又說,總是搞突然襲擊,沒有思想準備,搞得一個病人心驚肉跳滿身大汗。那麼下次就再打電話。又說打了電話頭天就睡不著覺,一晚上都失眠。彙報時間短了,就說匆匆忙忙,敷衍了事。時間長了就說故意搞疲勞戰,想把人累死。

  1965年「八一」建軍節後,父親從北戴河給在大連的林彪打電話,要去彙報工作。林彪處回電話說:來吧。父親不敢怠慢,那天天氣很不好,大連方面大雨滂沱,但父親堅持起飛,冒著傾盆大雨趕到了林彪處,連汽車幾點幾分開到門口都是事前聯繫好的。那次林彪倒是見了父親。但事後硬說父親的汽車開到門口林彪才知道,是又一次突然襲擊。總之,每次去彙報工作,林彪都未就工作的實質內容發表什麼實質性的意見,就是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上糾纏不清,蠻不講理。如果說點點的回憶帶著濃厚的為父親鳴不平的味兒,那麼,羅瑞卿在這方面的一些講話也可佐證他在與林彪關係上的謹小慎微與良苦用心。

  6月3日,羅瑞卿在軍委辦公會議上就通氣問題提出:「各總部、各軍兵種和各總部下面主要部的部長都可以到林副主席和賀副主席處去通氣,使他們瞭解情況,便於他們考慮問題,並及時取得他們的指示。但也不要什麼問題都到他們那裡通氣,要保護他們的健康。」

  6月10日,羅瑞卿告訴肖向榮②,請他和葉群商量,為了一〇一及時瞭解情況,可否每次開辦公會議請他們派一個秘書參加。

  (②肖向榮時任總參辦公室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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