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陳賡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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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陳賡愉快的求知生活只有一年就中斷了。 1917年,家裡按照農村的習俗,要給這個長子長孫包辦婚姻,強迫陳賡和一位比他大兩歲的姑娘成婚。 新娘叫陳碧君,家裡是地主,住在相距十多裡的城前鄉。雙方算是「門當戶對」。可是,已經受到外面的新思潮影響的陳賡對於自己的婚姻大事由家庭包辦,完全不顧本人的心願這種做法極為反感,一直不承認這門親事,要家裡退婚,可家長哪裡聽得進去,硬是趁陳賡放假回來時把婚事辦了。滿以為生米煮成熟飯,陳賡只好死了這份心,老老實實地過日子。新婚之夜,鬧騰了一天的人們陸續散盡。新房裡處處散發著喜慶的氣息,但陳賡的心卻是冷得直往下沉。性格倔強的他不肯屈服,打定主意離家出走。 夜深了,清冷的月光照進新房。父母的住房已吹熄了油燈,屋裡屋外一片寂靜。 陳賡看了一眼臉朝牆角倚在床上的新娘,心裡默默地說了一聲:「大姐! 對不起你了。我不是嫌你怨你,你也不要怨我。我要按自己的意願生活。我走了,保重!」 他拿起早已準備好的小包袱,悄悄地溜出房門,消失在茫茫的夜空中…… 這一年,陳賡才十四歲。 茫茫廣袤,向何處去呢? 湘軍駐地。 一隊隊士兵在操場上列隊,齊步走,拼刺刀,練瞄準。 休息時,幾個二十來歲的老兵圍住一個小個子尋開心:「小兄弟,看你那樣,像沒斷幾天奶的孩子,到兵營裡來幹啥?吃糧?」 「還沒槍高呢!打起仗來,還不淨挨槍子兒?」 被圍住的小個子急了,挺挺胸膛,把槍往身旁一放,大聲說:「我十六了!扛槍打仗誰不會?我從小就練武術,掄刀使棍、翻牆上樹我都會,不信比比?」 幾個年長一些的士兵都樂了:「呵!這小子口氣還挺沖,練兩招看看!」 「對!練練,練練!」 周圍的人也都圍上來,跟著起哄。 只見這個小個子兵脫掉身上寬大的軍衣,順手操起一把刀,對四周圍觀的人掃了一眼,拉開架勢,舞了起來。但見刀光閃閃,招式靈活,刀鋒淩厲,看熱鬧的士兵不禁叫好:「這小子有一手!」 「不賴!有功夫!」 這個舞刀的小個子就是陳賡。 從家裡出走後,陳賡到了甯鄉人氏魯滌平部當了一個二等兵。其時風煙遍起,各處都在招兵買馬,擴充實力。陳賡以為這是實現自己「從戎」矢志的良機,便欣然應證了。他要效仿祖父,建功沙場,出人頭地,成就一番事業。 和他一起投軍的,還有幾個鄉鄰,他的三弟陳尊三因受他的影響,後來也來這裡當了兵。 陳賡怕別人嫌他年紀小,不收,報名時多報了兩歲。 碰巧的是:比他大五歲,出生于湖南湘譚的彭德懷,也在同年到這裡當了兵,和他同屬一個團。 三個月後,陳賡就扛著一支和他個子相齊的德造套筒槍上了戰場。 四年後,陳賡從二等兵提升為上等兵,個子長高了一個頭。離家時披一件羊皮袍子,一副「少爺」模樣的陳賡經過幾年艱苦的士兵生活,完全成了一個能打能戰的士兵。 湖南。彬州一帶。 到處是敗退下來的湘軍。三三兩兩的傷兵躺在簡陋的茅草棚裡,有的就在路邊樹林下,不時有人「哎喲」呻吟。 士兵們的衣服破爛,神情疲憊、沮喪。有的在給家裡寫信,寫著寫著停了下來,眼裡充滿了淚水。 不遠處,幾個炊事員正往一口火燒得很旺的大鍋裡下菜,沒有一片肉,淨是素菜,且又苦又澀,難以下嚥。 正是七月間,天氣悶熱,太陽曬得人心裡煩躁不安。 陳賡坐在板凳上,面前放一盆涼開水,用毛巾輕輕地擦身。由於連日行軍打仗,又沒有足夠的水洗擦,天氣又炎熱,陳賡長了一身瘡,又癢又痛。 沒有藥,只能用涼開水洗一洗。 「福哥!你家裡來了人!」隨著話音,從門外走進一個小夥子,身後跟著一個戴草帽的中年人。小夥子是和陳賡一起投軍同村的夥伴陳小湘。後面的人,陳賡一看,不禁叫了起來:「表哥!你怎麼來了?快坐、快坐!」 陳賡拉著表哥,讓他在床上坐下,自己去倒了一杯茶,遞給他。 表哥看著陳賡:「福哥!是你父親要我來找你的,看你瘦多了。家裡聽說你在這裡整天打仗吃苦,還生了病,要你回家去。跟我回吧!」 陳賡遞了一條毛巾給表哥擦汗,回答道:「表哥!打仗吃苦我不怕,男子漢大丈夫吃點苦算什麼?你告訴家裡,讓他們放心,我結實著呢。」 看著消瘦的陳賡,表哥苦笑道:「還說結實,看你!快成個瘦猴了。家裡又不是沒飯吃,幹啥來受這個苦!還是跟我回家,過個安生日子吧!」 陳賡聽了這話,轉過頭看著桌子上放著的軍帽,拿在手裡,用手指輕輕地彈了兩下,定定地說:「要過安生日子,我就不會出來當兵!好男兒志在四方,總要幹一番事業!我決不會回家。」 表哥看著陳賡,知道他拿定了主意不回家,怎麼說也無用,歎了口氣,但還是忍不住說:「福哥!你說男子漢要幹大事,這大哥不攔你。可是眼下部隊打了敗仗,軍餉也發不下來,你又病著,先回去養養也好呀!」 陳賡知道表哥的心意,笑笑說:「表哥!我知道照顧自己,又不是孩子了。這點病算不了什麼,不幾天就會好的。謝謝你大老遠的來看我,告訴家裡,我陳賡不混出個樣子來,決不回家。」 表哥見勸說不了,只得返回。陳賡送了好長一段路。 陳賡堅持了下來,後又參加「護法」之役,驅逐張敬堯的戰爭。 隨著年齡的增長,陳賡目睹軍閥混戰越來越多,他越來越感到失望。 1916年到1920年,南北軍閥角逐湖南督軍兼省長權位的混戰一直在湖南進行。各派軍閥、官僚勾心鬥角,彼此傾軋。督軍和省長,就像走馬燈換個不停。為了自己的私欲,混戰不休。每一次戰後,往往都是數十裡外杳無人煙。1918年春天,北洋軍閥張敬堯、吳佩孚、馮玉祥大舉進攻湖南,與湘軍交戰數日,給湖南人民造成空前的災難。三湘大地,到處有屍骨,處處可見廢墟。 目睹這一切,陳賡產生了一種很深的幻滅感。效法祖父,走他當年的路,似乎也走不通。祖父當年憑著勇敢善戰,沒有任何背景,從一個「夥頭軍」 上升為湘軍管帶,陳賡很希望自己能這樣升上去。可眼下部隊中除極個別的例外,一般士兵出身的,都不能被提升為軍官,只有軍官學校的學生才有資格充任軍官。陳賡心中萌生了退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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