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陳香梅自傳 | 上頁 下頁
七一


  從華府餐廳和美容院的生意好壞、顧客的多寡,就可以觀察美國股市和經濟的起落。1990年七八月間華府發生了兩件大事——不是華盛頓市長的受審,不是布什總統的兒子牽連銀行貪污案,而是一家有名的美容院,和一家高級的法國餐廳同時宣佈破產。

  伊利亞沙伯艾登是華府歷史悠久的美容院,許多名女人和要人的太太、情婦都是那兒的常客,美容師也常被召到白宮替第一夫人美容、理髮。這家美容院因為有名女人棒場,門庭若市,想去「修理」一番,得提前一星期預約時間,生客還不能隨便上門,否則除了得吃閉門羹外,還會看冷面孔。20多年前,水門大廈的美容院開業時,搶了一些這家名店的生意,但在尼克松時代,朝中財主不少,還可平分財源。

  女子美容院可能是廣播新聞與謠言的好地點,有些美容師遵守白宮約定,勉強守口如瓶,但大多數都愛東家長、西家短,在熟客面前表示自己見聞廣博,以及受名女人青睞。當然,他們的消費價格十分可觀,沒有100美元休想進去。時移世易,如今手頭能一擲千金的女人已不多,而且任何行業都不能永保江山,這家在華府鬧市中的美容院已於兩年前宣佈關閉分店縮小營業。

  一位在那兒服務多年的理髮師說:「現在的新潮女性根本不注重美容。」我想,現代婦女比較注重自己的錢包吧。

  至於那家一流的法國餐廳,開業不到10年,女主人是越南人,說得一口流利的法語和英語。這位嫁給美國人的越南女子工作勤快,長得非常漂亮,把那些大公司的老闆安撫得服服貼貼,午餐和晚間皆座無虛席、門庭若市,要講排場,非此店莫屬。美國唯一的女大使張之香赴尼泊爾上任前,女主人替她餞行,當時許多政客與巨賈、權貴都參加了。

  這家餐廳開業之初,是向我擔任董事的那家大銀行貸款。董事會知道他們的財務出問題時大為驚奇,一位董事說:「他們生意不是很好嗎?」另一位董事說:「這年頭有誰能夠吃七八十元的午餐和一二百元的晚餐?」

  另一人說:「現在我們發現漢堡一樣可以充饑。」

  時代真的變了。

  美國首都確曾有過數段歌舞昇平的繁華時代。60年代雖因越戰而有各種遊行與抗議,但當年各國使館經濟較寬裕,競兩個女人愛荻曼斯1990年出版的美國《幸運雜誌》評定83歲的福樂德曼斯是世界第二大富,私有財產20多億。他的夫人愛荻1989年秋天去世,享年77歲,也算福壽了;她一生雖然享盡榮華富貴兒孫滿堂,但她並不太快樂,去世前不久剛和她丈夫度過50金婚,但他們的婚姻並不是最恩愛的結合。還好他們有的是錢,在美國東、西岸和南方都有房子。愛荻喜歡華盛頓,一年總有四五個月在華盛頓小居。她是我的芳鄰,住在美國有名的水門大廈。

  喜歡吃糖的人,尤其是喜歡吃朱古力糖的一定對M&M這個牌子很熟悉。彩色而圓形的小粒朱古力糖不溶你手、只溶於口,這是較普通的糖果;其他各種精裝的叫做艾多樂(Eathe1),乃是曼斯老先生為紀念他母親而命的名。當然,這只是他們家族的企業之一,他們也是寵物(貓與狗)。食品的大商人,這兩項生意足以做視歐美其他商人。

  一般富豪多半喜歡炫耀自己的財富,尤其是暴發戶;但真正的闊佬是深藏不露的,而且從來不談「錢」這個字,有些甚至故意衣冠不整,免得引人注目。數年前我到他在賭城拉斯維加斯的別墅作客,那個80歲的老頭兒居然開了一部舊汽車到機場來接我,司機替我放好行李後,坐到後座去,這位仁兄要自己開車。他說:「你看,我這部舊車頂管用的,比其他的新車都好,因為你第一次來我們家作客,所以我自己來接你。」

  後座的司機說:「曼斯先生喜歡這部老爺車,我們傭人是不准動用的。」

  曼斯加了速笑道:「什麼老爺車!這部車子何時上過修護廠?那些勞斯萊斯反而常進廠修護。英國人以為自己什麼都了不起。」

  到了一條幽靜的大道,又轉入一幢種滿了奇花異草的別墅,兩部旅遊車的游容剛好參觀完畢。一一上車,站在入口的警衛向曼斯先生打招呼,我一看那兒不但有各種熱帶花木,而且有許多不同造形的石塊。曼斯對我說:「到了,這是我家。我就喜歡大自然。」好一個大自然,他自己買下一座公園!他又笑說:「我的太太——你的密友喜歡城市的繁華,因此她選擇了水門大廈,我可不欣賞華盛頓那些偽君子和充闊佬的廢物。」

  我說:「我也是來自華盛頓的,那你連我也罵了。」

  他忙說:「對不起,對不起,你不同,你不同,不然我怎會請你到我這兒作客?」

  愛莎有兩條小狗,雪白白的,愛莎到哪兒這對小兄弟就跟到哪兒。女主人還未下樓迎客,那兩條小狗已叫個不停,老先生說:「他們對你熟悉,表示歡迎你呢!」

  我在那兒度過了輕鬆而又愉快的週末。

  男主人陪我去參觀他的糖果廠,清潔、明朗、效率一流;那間工廠是他到了75歲半退休時才蓋的,現在已一本萬利了。

  對經營生意這位老兄真的很有一套。他又親自陪我去參觀他的「大觀園」,這個「大觀園」每天早上開放給遊客參觀,但一定要預約,不是隨便可以進來的。

  他把一花一木,一山一石都當成新朋舊友般的對待,他說:「我就是喜歡這兒的清靜和花香鳥語,比那苟苟營營的上流社會好得多了。」我說:「假如我有一座這麼美的私人公園,我也不做華盛頓的遊客了。」

  他說:「你也勸勸你的老友,請她多在這兒住些時日嘛。」

  我無言,我知道愛荻不喜歡賭城這個地方。

  晚餐就只有我和他們夫婦倆,一個很好的傾談機會。

  老先生喝了兩杯酒,大談談當年追求太太的浪漫史。

  他說:「我是在跑馬場上看到她的,啊!她真漂亮,而且騎馬的英姿真把我迷住了。」

  愛荻的確是個美人胚子,一舉一動都是名門閨秀的樣兒。她笑說:「你不要扯這些陳年往事好不好,你這傢伙除了懂得賺錢之外實在一無可齲」老先生又說:「你告訴安娜你捐了多少錢給臺灣的癌症醫院,我們去臺灣住的那家圓山飯店並沒有特別招待我們,大概根本不知道我是老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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