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從家鄉到美國 | 上頁 下頁 |
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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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敘述在常州和南京讀書的那幾年,曾說我看西方小說中譯本,大多在中國,出國之後,從未看過任何小說;惟我對於各種課外讀物,以及到戲院觀劇則頗有興趣。米爾(John Stuart Mill)的「自傳」和福蘭克林(Benjamin Franklin)的「自傳」給我留下極深印象,想要像他們那樣生活。以後侯維茲教授介紹我看「奇異國」(Wonderland)叢書的奇妙世界,我被這些書吸引住,看上了癮,沒有幾年,我便將加洛爾(Lewis Carroll)所寫的兩部名著譯成中文:《愛麗絲漫遊奇境記》(Alice in Wonderland),1922年上海出版;《走到鏡子裡》(Through the Looking Glass),1938年在上海出版。我常去看戲,但從未喜好過歌劇。我常常覺得在歌劇裡,音樂攪擾了動作,動作又攪擾了音樂,可是愛好歌劇的人則覺得兩者相輔相成。我喜歡看電影和話劇,像買「慶典音樂會」入場券一樣,我也排隊買羅伯森(Forbes Robertson)所寫的《哈姆雷特》(Hamlet)話劇。我對戲劇興趣這樣濃厚以致加入中國學生戲劇活動,英文教授桑浦生(M.W.Sampson)曾指導我們演出鄧桑尼爵士(LordDunsany)撰寫的《失掉的帽子》(The Lost Hat)。我甚至試寫劇本,那是一出獨幕劇,名為《掛號信》(The Hang-Number Letter),大意是說明中國學生在美國講英文的苦惱。這是我寫的而在舞臺上演的第一個劇本,誰系由學生主辦。 在康奈爾大學的中國學生創辦《科學》月刊以後,需要遠較嚴肅的寫作。這個刊物後來成為一項重要的事業,值得在此敘述一下創辦的經過。1914年6月10日,我在日記上寫道:「晚間去任鴻雋(叔永)房間熱烈商討組織科學社出版月刊事。」我們都用文言撰文,安排《科學》月刊在上海出版,由朱少屏先生任總編輯。第一期於1915年1月出版,共一百廿一頁,十一篇文章、科學消息和一件附錄,即我作的《和平進行曲》。除出版月刊外,不久又組織了「中國科學社」,以任鴻雋為會長,楊銓(杏佛)為編輯。因為這個月刊不似《東方雜誌》那樣大眾化的刊物,我們得要用從獎學金中特別節省下來的錢,支持這個刊物。有一段時間,我以湯和蘋果餅作午餐,以致得了營養不良症。可是不久,這個刊物發展成為組織完善的科學社,當其多數在美活躍會員畢業還國之後,科學社遷到上海,繼續發揚光大,直到1950年左右,別的同類刊物使其無必要(如任鴻雋所說)倡導科學的重要性。 除了在上海出版《科學》外,我和中國的聯繫並不多,只經常和我堂表兄弟姊妹以及我最喜歡的姑母儂姑通信。那時中國最振奮的事件是1911年推翻帝制的革命。10月10日之後不久,同班同學王預叫住我說:「好消息!好消息!」那是我第一次聽到革命的事,我便提醒他在南京的時候,我們這些醉心革命的學生在追悼光緒皇帝和慈禧太后奉命「舉哀」之際,實際高聲大笑,因為我們全跪在祭壇前,沒有人能聽出有何不同。那些年另一件重要大事是1914年的歐洲大戰。我們並未認清那次戰爭的重要性,我在1914年7月31日的日記上只記「歐戰迫近,何等荒謬!」繼續忙於科學社開會等等。8月20日我記「見到飛機」,那些雙翼飛機還不能用於作戰。 除了編輯《科學》月刊等活動及聽音樂會和看電影之外,在運動方面我也頗為活躍,中國學生很少有長的身高體壯足可加入美國隊的,惟我們有自己的各項球隊。「中國學生聯盟」分東、西兩部,東部包括中西部,每年夏季(有時還加冬季)舉辦一次討論會,除講演、音樂會及其他文化活動外,通常還有運動會。1913年8月25日,我獲一英里競走冠軍,成績是十分四秒,那時的世界紀錄是九分鐘。1915年我又獲勝,成績是九分五十一秒,惟1918年切除盲腸後,便未獲勝過。 在康奈爾的中國以及美國學生在運動方面表現頗佳。我們不但每星期須有兩次走或慢跑兩三英里,且必須能游泳六十英尺方可畢業,就是每天在校園走上走下也算是一項運動,特別是冬天在一呎深的雪裡跋涉。外國學生免除游泳的規定,但我仍然學會游泳。 溜冰是我們中國學生學習的另一項體育活動,琵琶湖(Beebe Lake)近在校園旁邊。一種變態溜冰是從圖書館斜坡前冰凍的人行道上滑溜而下,學生多喜歡這麼作。整個冬季,斜坡光滑如鏡。出乎我們想像之外,出事率極低。 儘管紐約州中區氣候嚴寒,我感冒的次數反比平常減少。我住進學校療養院只有一兩次。我聽從校醫韋禮斯(T.W.Willis)的勸告,鑲上假牙,使得我健康有了進步,也對我的心理發生有利的影響。如前文所述,我年輕時候跌掉兩顆門牙,以後便羞於言笑,別的孩童常取笑我說:「誰拿走你的前門?」我講話雖仍發音明晰,可是遇到f及唇音,我得以上唇蓋住下齒,發出唇齒音,而非齒唇音。牙齒鑲好之後,經過一段短時間才完全適應,我覺得我是一個勇敢的新人,完全具有面對世界的信心。(譯者按:本文第二部分第三節謂系在上海裝上義齒。) 我在綺色佳時常長程散步,最長的一次是和任鴻雋、楊銓、鄒秉文及其他人,於1913年7月22日往返陶哈歐瀑布(Taughanough Falls),來回二十三英里。初到美國四年之間,我從未離開綺色佳,直到1914年7月4日,我才搭乘火車前往水牛城,參觀設在尼加拉瀑布城(Niagara Falls)的曬待得小麥公司(Shredded Wheat Co.)。我既然開始旅行,在寒暑假期總要長途旅遊,有一次曾遠至波士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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